他骄傲地昂着头,衣袖生风地从凌一弦身边路过,相当刻意地自言自语起来:
“哎呀,尽管我连小学都一天没上过,那也不妨碍我肯定比某些小学语文都没及格的小朋友强啊,对不对?”
“连本国话都能考不及格,也就不能指望他们学会外国话了,是不是?”
凌一弦:“……”
是你个头,莫潮生你大爷!
自从加入这支队伍后,她每天得在心里默念一千遍“作为组员,不能跟领队打起来”,才能按捺住自己飞身上前,抡起胳膊锤爆莫潮生狗头的冲动。
深呼吸几个来回,想到莫潮生刚刚的嘲讽,凌一弦性格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重新浮现出来。
她也哼了一声,撇起一张跟莫潮生相似得宛如复制粘贴的冷脸,同样大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啊呀,小孩子能不能考好分数,还得看谁教啊,是不是?我上高中以后,成绩单就漂亮多了,可见对象还是比孙砸可靠啊。”
莫潮生:“……”
这对兄妹无声对视一眼,两张脸上都刻着腾腾杀气,仿佛下一刻就挽袖子的挽袖子,拔大刀的拔大刀,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
就连最不会品味气氛的江自流,都抽动了两下鼻尖,隐约嗅到空气里的一股火药味儿。
谁知下一秒钟,凌一弦忽然一笑。
那笑意令人大出意料,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一瞬,就宛如枝头凝着一层薄霜、丝毫不肯赏一丝好颜色的花苞,今日蓦地决定顶着严寒盛放了。
凌一弦悠闲地跟莫潮生说:“你要是不服气,有本事你教我这种话怎么说啊。”
莫潮生明知这是激将,还是忍不住嗤她:“得了吧,教你你就能学会?
”
“开玩笑,你教了我还能不会?”凌一弦撇撇嘴,“我的智商是你两倍,这是公认的吧。”
“哦。”莫潮生得意地扬起了眉毛,“但我的智商是个负数,这也是公认的吧。”
凌一弦:“……”负数的两倍,那不就是……淦啊,莫潮生你大爷!
不等凌一弦拔刀,莫潮生就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一笑,嘴唇一动,先念了一句字正腔圆的土话。
“来,你跟着学。”
从他的表情来看,此话必定有诈。
那个当地人向导,已经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笑出声来了。
凌一弦警惕地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反正如果要她教莫潮生英语,第一个让他认的单词肯定是“grandpa”。
到时候莫潮生念“爷爷”,凌一弦就答“诶”。
莫潮生催她:“你管什么意思,想学就赶紧念。”
凌一弦瞬间往身后的队伍里退:“算了,我不学了。”
莫潮生从鼻孔里往外喷气:“外面走一趟,连脸皮都长厚了,居然还好意思公然反悔了?”
这俩人拌着嘴把这一页翻过,重新换了一个新的短句。
一个上午的时间,莫潮生和向导一边带路一边顺便教学,也给队员们强行培养出了一点跟这种土话的对话能力。
不过,当晚扎寨的时候,凌一弦没忘记悄悄拉着向导,用那口新学会的寒碜口语问了问。
然后她就得知了,莫潮生教她说的第一句话,翻译过来居然是“我对象那个杀千刀的”。
凌一弦:“……”
联想到“杀千刀”这句俗语里,隐藏得很深的打情骂俏含义,凌一弦顿时确定了一件事。
——呵,莫潮生啊莫潮生,她就知道,这家伙语文不可能及格!
…………
晚上扎营地点是明秋惊探好的,倒也没枉费他被莫潮生一句话派出六十公里的辛苦。
时至今日,整支队伍已经出发三天整。
于是,莫领队和凌一弦那非同一般的熟稔、以及莫领队冲着明秋惊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也已经完整呈现在队员们眼中。
这次组队中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已经经过严格训练的成熟外勤。
就连已经执行过几次任务的少年班,也只有凌一弦三人小队,还有一手易容功夫的娄妲才被批准加入。
其他人跟这位莫领队关系不熟,但娄妲江自流跟凌一弦的关系却是很不错的。
趁着扎营休息的时间,娄妲怀着八卦之心,暗搓搓地跟江自流打听凌一弦和莫潮生的关系。
江自流摸了摸后脑勺:“是亲人吧。我记得一弦从前说过,咱们领队是一弦的长辈,好像是养父来着。”
娄妲提出异议:“那怎么没听见一弦叫过他?”
如果说称呼莫潮生为“莫领队”,可能是为了表示公私分明的意思。
但凌一弦偶尔提到莫潮生时,都是直接直呼其名啊。
江自流从回忆里扒出一点零碎消息来:
“他们之间辈分好像比较乱,大概差出三代人呢。我猜,可能是一弦父亲和母亲都和领队有亲属关系,从两边的亲属各自论,结果不太一样?”
娄妲觉得这个说法靠谱。
她看着那三个有趣的相处模式,忽然贼贼地坏笑了一声。
“那首先,我们可以排除一种关系——至少领队不是一弦的妈妈了。”
江自流:“……啊?”
不是,这还用排除的吗?
难道世上还有男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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