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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从没有听容昭说过这么多的话语,理智上她知道这时候不应当再继续听下去,但此时此刻她却并没有打断了他。
这个人是她少女时候就一心感激爱慕并且与他结为夫妻的郎君,她的整个少女时期全部交付给了他,她在容家的六年是她无法忽视的过去,尽管她现在可以不去想,但六年对她来说并不算短——或许在将来,十年后二十年后,她会觉得这六年不值一提,但现在她并做不到。
她听着容昭的话,是在想她自己。
容昭说,人不会为了他人改变——可她当年的确是为了他改变了一切。
所以并非是不会改……而是不会为了不在意的人去改。
什么时候真的有一个人被放在心尖尖上,那么什么时候他就会懂得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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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容昭,轻笑了一声,道:“不,仅仅只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改。”
容昭也看着她,苦笑着点了头,叹道:“的确如此。”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在北狄战场上受了重伤,差点死了,才开始反省从前。我最先开始想的是……我想活着,然后就想到了你。人在挣扎着想活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我在想……当我想活下去的时候,为何你会从城墙上跳下去……由此我想了很多,最后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所以我刚才说……只有经历过遭遇过,才真的会思考。”
秦月沉默了一息,再次看向了墙上的影子。
“是什么让你当初绝望到不愿意再等待片刻,是我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容昭慢慢地说道,“只有想通了这一点,才真正地明白……当初的我对你,的确是亏欠,的确应当偿还。我曾经想,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谅便好了,后来又想,若是能重头开始或许会是一件美事,可想得越透彻,便越会觉得一切都是奢望。”说到这里他又低低笑了两声,“可人总是贪心,我知道一切都是奢望,却还想留下来看着,想要留得更久一些。”
秦月垂下眼眸,安静地看向了他:“一切想得明白,其实就该断了。”
“是啊……”容昭话语中也有些感慨,“理智告诉我应当如此,可却做不到。”说着他又笑了两声,“这世上最让人不可相信的便是浪子回头,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有人会真的相信一个恶名昭彰的人会改邪归正。”
“不是没有人相信。”秦月看着他,“改邪归正并不是嘴上说说,他真的能改得彻底,又有谁会一直揪着过去不放呢?”
这次换容昭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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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应该回京城去了。”秦月看向了摇曳的烛火,慢慢地说道,“我和你之间的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你能坦然面对过去种种难堪,我亦能面对过去种种愚蠢。对于你我而言,过去便就只是过去,不必再提,将来也不必再说,一切便到此为止。”顿了顿,她又看向了容昭,“如若一定要说一命换一命的报恩,我们也已经扯平了。两不相欠,将来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便行了。”
“你说得对。”容昭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容昀在隔壁,我去喊他过来。”秦月站了起来,“容昭,过去种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会在那里,我不会再回头去想。”
容昭抬眼看向了秦月的背影,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他做不到那么洒脱。
只是既然她这样说了,他便也只能后退一些,他会退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或许也勉强能算两厢安好。
第78章 留守 我是不可信的吗?
夜色静谧。
秦月提着灯笼行到了院子门口,回头看向了书房方向,就这么短短时间,容昀就已经进去了又出来了。
不知他们兄弟二人说了什么,在夜色灯烛下,容昀的面色看起来是烦闷的,看起来应当不算是相谈甚欢。
到如今她才看清了容昭这脾气到底是什么样子,大约是做将军发号施令的时候多,便缺乏耐心,于是大多时候都是独断专横的。
并非对她一人。
从前看不到,因为她也仅仅只接触到他那单薄的一面。
现在能看到,也只是因为她离得远了,才窥得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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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芎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恭敬地在秦月面前停下了脚步:“秦娘子,客房已经备好了。”
秦月收回目光,便对着严芎笑了笑,道:“麻烦带路。”
“是。”严芎应下来,便带着秦月往另一边走去。
浓黑夜色中,灯笼的光线总显得微弱,只能照亮眼前这方寸之地。
秦月跟在严芎身后慢慢走着,她抬头看两旁的树影森森,想起来从前容府那奢华的花园,又想起来那时候从京城往洛州来的时候一路上朦胧看不清的影子。
过去都仿佛是一场梦,梦里那些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看不清也摸不到,就仿佛这些影子一样。
“你跟着你们将军有多久了?”秦月收回目光,看向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严芎,她模糊记得这个人似乎从前在容府中的时候也见过,但只是匆匆几面,连名字都是到洛州之后才从容昭口中知道,“总觉得以前见过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严芎脚步放缓了一些,笑道:“属下跟随大人快有十年。从前的确是见过娘子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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