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后何氏钦点的太尉,是为了给赵丛云保驾护航,也是她能轻易拿捏的那一个人。如果换了是别人,她根本没办法与那些朝臣抗衡,很快她便会落到下风。等再过两年赵丛云长大了,她便会被一脚踢开,到时候赵丛云会不会为了太后来找她秋后算账也未可知。
再者说,容昭是手握兵权的那一个,现在朝中没有一个能接过他的兵权,且还能百战百胜的将军。
兵权不稳,就意味着会有战乱。
如果让北狄真的打过来,朝中无人能应战,那么晋国将要面对怎样的局面,也是一目了然。
到那时候,北狄要对付的还是她,她也还是没有好下场——也说不好到时候朝中那些老狐狸会不会推着她第二次往北狄去换取两国之间的所谓和平。
所以……她需要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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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的刘鲧是要保下来的。
他是当初北狄老皇帝的几个皇子当中最为莽撞又最为贪婪的一个,他头脑简单,所以更容易被引诱,她当初选择了他,便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样的人在皇位上,是比一个心思深沉老奸巨猾的皇帝要好对付。
保下刘鲧,便更好方便她把北狄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容昭也是不能死的——至少不能在现在就死,得等到她培养出了她自己的心腹,她在晋国完完全全站稳了脚跟之后,否则只要容昭一死,她几乎立刻就要被其他的人赶下摄政长公主的位置。
保下容昭也是保下她自己,她现在还不能完完全全和容昭撕破脸。
可她有什么办法能让容昭不把北狄那些事情告诉别人?
她忽然之间意识到了太后当初让容昭做太尉辅佐小皇帝还有另一重的思量,那就是容昭是武将出身,他比那些文臣更直接一些,他不会对赵丛云有隐瞒,赵丛云不用花费太多的心力去思考容昭话中是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这样的人来辅佐皇帝,便能省掉许多内耗与猜疑。
她也想到了赵丛云。
当初太后辅佐了才三岁的赵丛云登基,之后这么多年的培养之下,赵丛云并非是一个傀儡——他性格或许温和,但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皇帝,他甚至都很明白因为自己年纪小所以会有所约束,只要再过两年,赵丛云只要还在龙椅之上,群臣就会上书请赵丛云亲政。
她很清楚能看得到赵丛云对容昭的信任,甚至他信任容昭更胜于她。
所以容昭……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不能死,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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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素娥目光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容昭,慢慢直起身子,向外面道:“去请太医来,容太尉身上伤口裂开了。”
外面宫人应下来。
赵素娥用指甲掐着手心,她只恨当初太后送她去和亲,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今时今日她这样进退维谷?
太医很快便到了翠烟阁来,赵丛云听说了这事情,也到了翠烟阁中来探望。
赵素娥在屏风后面坐着,听着赵丛云在问太医这些伤口为什么会裂开,究竟什么时候会好,如若太医院的药材不够用便去内库拿云云。
在太医包扎完毕又灌了一大碗汤药下去之后,容昭醒了过来。
已经到了要出发去天龙寺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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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赵丛云向他道:“太尉便不要再奔波,先在宫中休养,有皇姐陪着朕一起到天龙寺去就足够了。今日原本是想请天龙寺的僧人给母后供奉长明灯,朕自己便能处理好。”
容昭似乎是茫然了许久,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声音嘶哑道:“臣还是送陛下到天龙寺才放心。”
赵丛云回头看向了屏风后的赵素娥,道:“皇姐帮朕劝一劝太尉,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赵素娥抿了一下嘴唇,终于还是开了口,道:“圣上所言有理,太尉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容昭也朝着屏风后看去,他感觉自己晕晕乎乎,整个人都有些沉重,他看不清赵素娥的神色,可他还能想起来方才赵素娥说的那些话。
须得从长计议,他只这么想着,但也没有精力想太多。
于是他只便谢过了赵丛云,道:“那臣便听从圣上吩咐。”
一旁赵丛云高兴起来,道:“太尉一定快些好起来,将来朕还想太尉带着兵马把北狄夷平,命他们俯首称臣,皇姐当初在北狄受过的委屈,他们都要一一偿还。”
这话让屏风后的赵素娥半晌无语,她沉默地透过屏风看向了躺在榻上的容昭,她看到容昭也正透过屏风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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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了一碗药,容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中是他在边疆与蠢蠢欲动的北狄厮杀。
梦中的他不似他曾经那样所向披靡,他被打得狼狈后退,他仿佛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他打了败仗,无颜见人,于是被发配边疆。
在梦中,他请求朝廷只罚他一人,放过他的家人和妻子。
再接着场景一变,他变成了站在城楼之上的秦月,他在看着远处的自己带着赵素娥往鹤城去的那一幕。
他自己从城墙上跳下去——
由此惊醒,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一身冷汗。
一旁照看他的太医见他醒过来,急忙又端着一碗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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