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情的间隙,他亲自去拜访了庾易,他已经问过了许多人,那天便就是庾易在北城收拾了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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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易有些紧张地看着容昭,他几天前已经把秦月和芦苗一起送出了京城,他料想过之前问他的那人还会来再问,可他没想到会是容昭亲自来。
容昭比庾易想象中要亲切一些,他看起来疲累,眼中都是血丝,他声音和蔼:“庾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想问问庾大人,那天安定门下,你有没有救过一个女人?她应当是穿了一件朱红色的外袍,头发是挽起来的。”他盯紧了庾易的眼睛,“若是庾大人见过,可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庾易紧张地看了看容昭,又握紧了拳头,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容昭看着他,声音稍微急迫了一些:“那么庾大人是见过了,请问庾大人,那位娘子现在何处?”
“她……她是将军您的夫人,是吗?”庾易犹豫了许久,最后这样问道,“他们都说将军为了权势只救公主,所以把夫人丢下了,是这样的,对吗?将军……为什么还要找被你亲自丢下的夫人?为了……为了不让自己愧疚,然后与夫人说当初将军你有多么不得已,对吗?”
容昭没想到会从这小小令官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是她与你说了这样的话,她在恨我吗?”
第42章 孽 只要他耐心解释,她应当不会气太久……
庾易不知道要怎样回答容昭了。
他忽然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多说多错,他抬头看向了容昭。
如容昭这样大权在握的将军,如今的太尉,像他这样的小官平常是难得一见的。
他原本应当诚惶诚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了自己的前程,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可此时此刻他却一直在想自己把秦月从碎石中救出来的情形。
他想起来秦月从醒来之后一直在说的她只有一个人。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并不知晓秦月与容昭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也没兴趣去刨根问底。
可眼前的容昭仿佛心碎的样子与秦月躺在床上茫然的苍白相比,实在太虚浮,也实在过于惺惺作态。
从那日城破到现在,如若容昭真的想找秦月,又何至于拖到现在呢?
自古便有许多人为了权势为了地位抛妻弃子趋炎附势,容昭原本也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他大可以继续往上攀附,实在不必回头再来找自己丢下的那个人。
庾易甚至有些不明白,容昭在当初城墙上做了决定之后,现在又为什么要回头。
难道以为这世上还有两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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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庾易久久没有回答,容昭苦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萧瑟:“那她还好吗?她愿不愿意见我?”
庾易猛然回过神,他再次看向了容昭,嘴唇嚅嗫了一会儿,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容昭起了身,他道:“我已经知道了,她平安就好,多谢庾大人。”
庾易也跟着起了身,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见容昭已经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在屋子里面踟蹰了好一会儿,庾易慢慢走到了门外,他脑子里面还是一片乱纷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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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的人听见声响,回过身来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口中在哇呜哇呜地欢呼着。
“小庾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令官!是不是你在太尉大人面前给我们邀功啦!我们整个北城都要升官啦!”
“小庾小庾,今天我们请你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炖羊肉吃!”
“啊啊啊要升官,还有多一倍的俸禄啊啊啊啊,值了!不枉费我留下来没有跑!啊啊啊啊小庾,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你吃肉我喝汤,我给你当小弟!”
庾易整个人都懵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扶着旁边的墙从这些人身上跳下来,几乎是茫然的:“发生什么了?”
“刚才太尉大人走了以后,就说要给我们北城所有人都升官!升官!”一屋子人都喜气洋洋,“小庾,是不是太尉大人刚才喊你过去,就是问那天我们在北城救人的事情啦?太尉大人真的不愧是和我们一样从小兵起家的,要是换了那些世家子弟,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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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易眼睛都睁大了,他忽然意识到容昭做了什么。
容昭给了北城那天所有守城和善后的兵卒小吏们奖励,然后随手把好处卖给了他。
这样的好处不是白拿的,容昭想知道的是秦月的下落。
如若这个好处仅仅只是给了他一个人,他当然可以直接辞去,并且表示自己不需要。
可现在,是给了北城的所有人,他有什么资格来替别人拒绝这份奖赏?
而他就算现在解释,又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他们会相信慷慨又体察民情的太尉大人就那样把妻子丢下,一心一意去追逐荣华富贵吗?
就算他把事情前前后后全部都说明白,多半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个太尉大人也是迫不得已这样的答案。
庾易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想到了秦月。
如容昭这样手腕,他几乎能想象得到为什么秦月那时候只说她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还会说丈夫已经死了。
因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人听。
就仿佛他现在去辩解,也不会有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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