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听着外面的动静,大着胆子从林氏怀里出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她在一片忙乱当中寻找秦月的身影,但却怎么也看不到、寻不着。
林氏撑着身子挪到了她的身旁,问道:“看到你婶婶了吗?”
容莺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没有,也没有看到二叔,我们好像和家里人都冲散了……”
“别哭。”林氏往外看了一眼,“先等一等,他们应该会找过来。还有你叔叔的亲卫在,他们很快就会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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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醒来时候,感觉头痛欲裂。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记忆后一步回笼,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一个北狄人给打晕过去。
慌乱地看了一眼周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来装粮草的仓库里面,仓库并不大——秦月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把这小小仓库里面看个清楚,便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嘉仪公主赵素娥。
赵素娥靠在仓库的门旁,正冷眼看着她。
秦月有些茫然,容莺分明是说了,赵素娥是提前一日就跟着圣驾出走,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秦月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看见赵素娥用食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于是便安静了下来。
赵素娥指了指外面,用嘴型做出“有人”的警示。
秦月屏住呼吸,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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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应当还是北狄的贼人。
他们应当是并不把仓库里面的她与赵素娥放在眼里,所以说话的时候肆无忌惮。
一人道:“容昭真的会来?他有这么重情重义吗?”
另一人哈哈大笑起来:“总不能看着自己妻子被人抓了吧?按照中原人的规矩,他为了她妻子的名节和自己的名声,是要让她妻子一死来证清白的。”
“这么狠心?”又一人接了话,“那么漂亮,他舍得吗?”
“总比被人指指点点好吧?”之前大笑那人接了话,“他们不像我们北狄,从来不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要是真的这样,我去救一救那小娘子,小娘子会不会愿意跟着我?”说这话的人语气便全是猥琐了,“好歹也是救命之恩,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不是?”
这话一说,外面便是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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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咬住了嘴唇,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北狄贼人想用她来引出容昭?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心情却是矛盾的——她不希望容昭会来,因为她希望他能平安;可她希望容昭能来,那至少证明她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她低着头,最后自失地交握着双手,她还是希望容昭不要来,她希望他不会有任何掣肘,他可以不为任何人为难,哪怕那个人是她。
想到这,她又觉得有些嘲讽,她何德何能就能确定容昭会来呢?
她此时此刻想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她垂着眼眸,又想起了容莺和林氏,不知道她引走了那北狄人之后,容莺和林氏是否安好。
很突然又很荒谬的,她忽然在想,当初容昭救她的那份恩情,在此时此刻,算不算已经还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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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那些北狄人又开始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说来容昭也算是艳福不浅吧?那公主宁可跟着他回中原,也不愿意在我们北狄做太后。”那人说道,“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好,还是做一个有权有势的太后好,这不是一目了然?”
“是太后还是皇后也未可知,咱们陛下……哈哈哈哈哈!”接话这人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陛下还是太多情啦!含情脉脉有什么用?就得按照我们北狄的规矩来,那是什么太后,那叫遗产。”又一个人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做儿子的继承老子的遗产,还要问遗产愿不愿意吗?”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看着咱们陛下这次就已经改变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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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有脚步声传来,再接着便是行礼问好的声音了。
听着他们喊的是万岁,秦月眉头皱了皱,迟了一瞬才意识到那喊的应当是北狄的皇帝?
想到这里,她便忽然意识到了刚才外面那些人说的那位公主,就是眼前的赵素娥?
她看向了赵素娥,赵素娥冷漠地对上了她的目光,不再是在容府中见过的那亲切和蔼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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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回报,容昭已经收拢了兵马,朝着这边过来了。”外面人说道,“陛下,现在要去城楼上吗?”
“先开门,让我看看容昭的那位妻子,还有我许久没见的母后。”北狄的皇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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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
正午的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
逆着光,秦月并看不清楚门口那人是什么模样,她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想找寻逃出去的机会。
然而所有的皇帝身边,都有无数的禁卫警戒,秦月都来不及去想到底能不能跑,便有人进来死死按住了她,把她压在了地上。
北狄的皇帝轻笑了一声,目光只在秦月身上轻轻扫过,最后是落在了赵素娥的身上。
他道:“母后看起来比几个月之前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是见到了意中人,心中欢愉,是不是?”
赵素娥啐了一口,冷漠道:“自然是比见着你这畜生要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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