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刚沐浴过的原因,五条悟没有戴墨镜,月光下眼中似乎撒落着银河。
比这座阴沉压抑的破宅院,不知漂亮、干净了多少。
甚尔一笑,弯下腰,就着那只手咬走了草莓。
鲜红甜腻的汁水染在指尖,留下一朵花梗。
“不用谢。”他慢慢舔掉唇角的汁水。
五条悟瞳孔微微张大。
他本意只是递给甚尔,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用嘴接。
……这也太蛊了。
直哉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调情似的动作,眼睁睁看着甚尔搂住五条悟的脖子,亲密地靠在一起。
“老子已经有金主了。”甚尔弯起带疤的唇角,“想打老子主意,准备好比他还多的钱,滚后面排队去。”
啧,搬出五条少爷,总能摆脱这家伙的视线了吧。
还好娃娃脸挺配合。
至于放在腰间的那只手……
搂腰就搂吧,做戏做全套。
“甚尔……”
直哉脸上有种诡异的伤感,仿佛随时有什么压不住爆发而出。
甚尔脑神经隐隐发痛。
他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座宅子从前发生的事了。失忆没什么不好,似乎只要看到姓禅院的人,他的心情都不太妙。
“不耗了。走。”他勾住五条悟的脖子,转身就走。
直到完全离开庭园,他才松开手臂。
“刚才借用了一下,这个人情我会记得。”甚尔面无表情地向下看,“现在你可以放开手了。”
五条悟顿了一下,然后像烫到似的,立刻收回了揽在男人腰间的手。
唯恐避之不及吗?还挺纯洁。
甚尔心中暗笑。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双蓝眼睛更耀眼了。
比起刚才装出来的那副嚣张金主抓奸的样子,现在的五条悟沉默得过分,难得让甚尔挤出了一丝愧疚——
啊,好像玷污了一颗少男心呢。
甚尔捋了一把额发,岔开话题:“你在这里,惠呢?禅院家太危险了。”
五条悟从沉默中惊醒,微笑着伸出手指:“我把他放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里?”
“我带你去。”
下一瞬,甚尔就站在了凉亭之中。
这里是后山吧?虽然没人,但风挺大的。
他一低头,就看见儿子缩在浴袍里,在冷风中蜷成一小团。
惠刚开口就是一个“哈啾”,一长一短两道水光从小鼻子下淌了出来。
两个男人呆怔当场。
“……听我解释。”五条悟轻声说。
下一瞬,寂寥无人的后山中,响起了野兽愤怒的咆哮。
“五!条!悟——!”
第38章 白无垢
惠感冒了。
五条悟脑袋上多了个肿包。
晚间的时候,惠被两个父亲挤在中间,三人大被同眠,美其名曰“捂出汗就好了”、“省的惠惠晚上踢被子着凉”。
不过惠睡觉向来很乖,也不知道那个踢被子的到底是谁。
深夜,惠茫茫然醒来,感觉头痛好了一点。他发现自己趴在父亲暖烘烘的胸膛上,甚尔四仰八叉睡得很香,五条老师像只大猫般弓着身子,手臂搭在惠小肚子上,双腿则夹住了父亲的一条腿。
五条悟睡得很安静。
惠以前从来没见过五条老师睡着的时候。
男孩盯一会儿,吸了一下鼻子,听到了走廊外传来女孩微弱的啜泣声。
*
五条悟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梦中人影影绰绰,如同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咒灵。有人身穿白无垢,在众人簇拥下走来,于神社下互许誓言。
誓言空洞庸俗,但偶然间触碰到那人的手时,却是真实的。
温热,指腹带有薄茧。
“……家族联姻……”
“是禅院家的同辈庶子,就数他年纪最小……”
“太野了……逃婚……抓回来……”
白棉帽将新娘遮掩,五条悟看不到对方的脸。
他恍惚觉得,不对啊,这个人应该喜欢穿黑色才是。
梦中景象如风烟般消逝,转眼间五条悟又丢失了他的身影。
“夫人在房间给少爷喂奶。”有人向他说。
五条悟拉开房门,看到一个衣衫半解的背影。细软的黑发比现实中更长,垂在肩头,黑白分明。
听到声音,男人转过头来,怀里抱着只软软的小孩。
“悟,”甚尔冷着脸抱怨,“都怪你带惠去吹冷风。看吧,染上风寒了。”
完全是贤妻良母款的野猫甚尔。
……!!!!!
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吓醒。
——好久不熟睡,这都是什么操蛋的噩梦。
他在选择自戳双目和撞墙失忆之间犹豫片刻,低头看向熟睡的甚尔,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白毛。
没了惠惠在胸口镇压,甚尔一手塞在枕头下,身体蜷曲,眉头拧紧,似乎没什么安全感。
五条悟好奇地掀起枕头,发现甚尔枕头下的手里攥着一把刀。
“……”悟喵喵沉默。
这是准备去杀谁。
不会因为他不小心把惠惠弄感冒了,就要提刀来杀他吧?
等等,惠惠。
惠惠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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