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沉默地环视了一圈,从那被撕破的嫁衣,哭着的孩子,落到那被遗忘的地契上,终于还是找了个借口拿着东西追出去看了她最后一眼。
“这个你忘带了。”
柔嘉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地契,却没伸手去接,仍是淡淡地开口:“用不着了。”
萧凛已经心神恍惚了,再一次被拒绝,拿着那地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钝钝地开口:“好,不要地契,那朕再给你多添些首饰。”
柔嘉看着他双目无神的样子强忍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低声嘟囔了一句:“傻子。”
她声音很轻,萧凛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凝着神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都听不懂……”柔嘉吸了吸鼻子,却扭着头不愿再开口。
余光里瞥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一会儿迟疑,一会儿又落寞,她才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直当你妹妹怎么嫁给你,至少得等一段时间,回去换个身份啊……”
萧凛愣了一瞬,忽然笑了,一把抱住了她:“好,多久朕都等。”
第88章 议亲 “你怎么来了?”
柔嘉公主的婚期刚刚定下,谁知,外出礼佛的时候不慎遇到山石滚落,马车坠入了山崖。
这位年仅美貌动人的公主就此香消玉殒,算是京中轰动一时的大事。
幸而圣上垂怜,命内务府好生操办公主的丧事,因此这位经历非凡的公主,最后得了个风光大葬的结局,也算是一点慰藉了。
公主出了事,先帝留下的圣旨自然也作罢。
皇帝怜恤那位谢二郎,擢升了他的官职,又赐下不少金银,也全了他的体面。
至此,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也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告终。
柔嘉公主下葬那天,是个雨天,皇帝亲自去了皇陵,给足了这位皇妹体面,一同去的,还有皇室宗亲和公主的亲弟。
与公主一母同胞的六皇子如今已经年纪已到,出乎意料地被封了亲王,但因着王府尚未修葺好的缘故,仍是暂居宫中。
不过面对皇姐的丧事,这位小王爷倒是神色平静,并不见多哀戚。
围观的人只当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心智未开,不少人觑着他无波无澜的样子暗自摇头,叹了一句“可惜”。
萧桓心里对姐姐的“死”却是格外的清楚,在丧礼上不住地瞟着那远远跟在后面的马车上的人。
丧礼结束的时候,萧桓快步朝着那马车走去,一掀帘子便扑进了那坐在马车上的女人怀里。
“姐姐没事,只是一场戏而已,不是已经跟桓哥儿说过了吗?”
柔嘉抱着扑进来的幼童,轻声安慰着。
萧桓吸了吸鼻子,仍是不放手:“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小满也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他总是缠着我抱,他好重啊,我都快抱不动了!”
小满喜欢桓哥儿,比对萧凛还亲热。
偏偏桓哥儿又是个顶好的脾气,小满一皱鼻子,他就伸手去抱。
柔嘉扑哧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桓哥儿辛苦了,等姐姐陪完父亲就回去,到时候小满再敢欺负你,姐姐一定帮你教训他。”
“不要教训,我也喜欢小满。”
桓哥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最喜欢戳小满肉乎乎的小胖脸了。
萧桓趴在她怀里闷闷地开口:“桓哥儿只是想让姐姐快些回来而已。”
快些回去,柔嘉一想到那往江府送去的雪花般的求亲书信便微微有些脸红,虽然爹爹还尚未允口,但凭着他这般穷追不舍,一贯好脾气的爹爹迟早有松口的一天吧……
柔嘉“意外薨逝”没多久,猗兰殿空了,京中的江府却多了一位失散多年的江小姐。
江怀一贯低调,即便领了编修之职,平日里也鲜少与朝中人来往,每日只是按例入翰林修史,因此众人虽知他唯一的女儿找回来了,却不知这嫡女是何模样。
江小姐也格外低调,自打回京之后,从未赴过宴会,对于她从前的过往,更是无人知晓。
只是偶尔,这位江小姐会戴着面纱出门逛逛庙会,去去佛寺。
有一回暮色将近,她回府的时候面纱被风吹掉了,不小心叫一个路人瞧见了容貌,自此这位江小姐姝色逼人的流言便传了出来,愈发勾的人好奇,想要一睹她的芳容。
这京中门第相近的府邸也有不少派了媒婆来暗中打探的,江怀这几天应付着陆续上门的媒婆颇为烦心,一回去,看到那雪片似的信件愈发头疼。
这些事倒是没落到柔嘉身上,他难得过了段清闲的日子。
只是天气还是热,虽已到了八月,秋老虎仍是不饶人。
这晚,柔嘉晚饭时热的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几口便回去睡了。
她的院子里栽了一丛文竹,竹叶浓绿,留下了一片浓阴,夜风一吹,竹叶簌簌地作响。
柔嘉贪凉,晚上便歇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只扯了件薄毯虚虚地盖了一角。
即便是这样,刚睡下没多久,她一阵口干,又醒了过来。
傍晚的天深蓝深蓝的,屋子里没点灯,柔嘉迷迷糊糊中伸手摸了摸床边的杯盏。
可那茶壶倾到底了,里面却空空如也。
柔嘉晃了几下,一滴水也没倒出来,嘴里干的发痒,于是便犯懒地朝着外面叫了一声:“有人吗,替我倒些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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