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见他态度决绝,心里越发愧疚,只好忍着泪意点头:“那等女儿出了月子,便即刻收拾东西跟爹爹南下。”
四个月,江怀看了眼窗边的背影,但愿他会信守承诺。
往后,凛冬越发的寒冷,柔嘉行动也越发不便,便不让父亲再冒着风雪进宫。
直到二月里,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她身子越来越重,这太极殿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产婆,太医和有经验的老嬷嬷是早就备好了的。
但这毕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偏偏又是怀在公主的肚子里,因此众人都格外小心谨慎,整座太极殿密不透风,瞒的严严实实。
对外,猗兰殿只称柔嘉公主突患怪疾,卧病在床。
太极殿也放出了一丝风声,说是皇帝微服时遇险,得一民女相救,养在了宫里,近日,那民女似乎已经有了孕。
眼下,皇帝后宫无后无妃,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皇帝是意欲借着这女子产子的功劳破格晋封她。
这两人平时在众人面前冷淡疏离,又加之一层兄妹的身份,因此宫里宫外尽管窃窃私语,却并没有人把他们二人想到一起,也算是意外之幸。
与太极殿过于紧张的情绪相比,柔嘉的反应倒是稀松寻常了许多。
她无比希望这个孩子快一点,再快一点出来。
只是她越是着急,这个孩子却好像有感觉了一样,越是不愿意出来,明明时候已经到了,那肚子却毫无反应。
不知是不是她心里太过着急的缘故,晚上睡觉时她偶尔会呓语喊疼。
那声音并不重,但萧凛现在丝毫不敢放松,一听见声音,立马便睁开了眼,警醒地将她唤醒。
可柔嘉一睁眼,却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萧凛看着身边的人睡眼惺忪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头:“睡吧。”
柔嘉困顿地点点头,又合上了眼皮,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但经次一遭,萧凛后半夜却是提心吊胆,盯着她的睡颜迟迟不敢闭眼。
一连折腾了好几日,萧凛眼底一片青黑,连白日上朝的时候耳边都仿佛听到她喊疼的声音,不得已近来连议事都挪到了太极殿,片刻不敢离步。
肚子迟迟没动静,柔嘉脾气都被磨没了,干脆不去管了,一日日照常的吃睡。
然而现在她身子太重,无论做什么都要惊动一屋子的人,连沐个浴那些嬷嬷都恨不得冲进去,盯着她的脚底生怕她滑到。
柔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这些人一日日这般紧张地围着,才忍不住有些害怕。
“公主,这日子眼看就要到了,您还是忍一忍吧,万一摔倒了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公主,若是你实在不舒服,要不奴婢给您打热水来帮您擦一擦?”
“或者等陛下回来,让他帮帮您?”
有细心的侍女知晓她面皮薄,斟酌着劝谏了一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她当成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柔嘉拗不过她们的劝谏,只好又忍着汗意重新躺下:“那便算了吧。”
但她最近心神不宁,加之这太极殿的地龙又烧的太旺,睡到了一半,她扯了扯了领口还是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人:“我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萧凛瞬间清醒,沉沉地盯着她。
“不是肚子。”柔嘉摇摇头,小声地抱怨,“是太热了,我想洗一洗。”
时候正是夜半,外面漆黑一片,萧凛这几日被她折腾的没睡过一个整觉,食指抵着太阳穴按了按,试图与她商量:“忍一忍,明早上再洗行不行?”
“不行,好热……”柔嘉轻轻喘了口气,额发已经微微湿了,见他没动静,干脆自己起了身,“那我自己来。”
她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
萧凛不得已,只好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弯身将人抱了起来:“行了,朕帮你。”
终于泡到了热水里,柔嘉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这会儿一回神又忍不住有些脸热:“你出去,我一个人就行。”
萧凛熟知她的脾气,视线从她环抱的双肩上移开,背靠着身,倚在门上合了眼小憩:“朕不看你,你洗完叫朕就行。”
紧盯的视线一挪开,柔嘉才敢低着头往身上撩着水。
可不多时热气一涌上,她还没撩两下水,周身一软下来,便枕在了桶沿上昏昏欲睡。
半晌没听见动静,萧凛一睁眼,看见的便是身后的人睡过去的人样子。
刚才还吵着要来,这会儿先睡着的也是她。
萧凛按了按眉心,将睡过去的人抱了起来,拿了一块宽大的帕子细细地替她擦着身上的水珠。
可明明擦了两块帕子,那帕子却越擦越湿。
当他又扯了第三块帕子擦这她的双腿,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对。
柔嘉迷迷糊糊中被那眼神看的发凉,一醒来,便是他盯着帕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她有些困惑。
萧凛丢了帕子,僵着脖子慢慢抬起头:“好像……是羊水破了。”
第80章 迟疑 父与子,两难全
两人相视着愣了一会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凛迅速冷静了下来,扯了件衣服将人裹起来打横抱起,边走边吩咐着:“把产婆,太医都叫过来,热水,参汤快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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