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已经尽力放轻了动作,但当帕子拂过的时候,却还是听到了一声闷哼。
“很疼吗?”
柔嘉看着他微皱的眉,指尖将落未落,不敢再触碰。
顿了片刻,她已经不忍再下手,干脆丢下帕子起了身:“我去找张德胜来帮你。”
她刚说完,眼见着要起身,那原本闭着眼的人却忽然睁了开。
柔嘉无形中感觉腰肢似乎被人勾了一把,整个人瞬间跌了下去,差点撞到他伤口的时候曲着肘支撑在了她颈侧才勉强稳住了自己,但她的额头正抵着他的下颌。
她尚未来的及直起身,便察觉他的唇慢慢下移,吻上了她的额。
离得太近,她还能闻到那扑面的酒气,浓重的连苦涩的药味都盖不住。
他大约是醉的不轻,唇瓣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触过她的额,她的眼睫,最后落到了她的唇上,抬起她的下巴一点点地轻啄着。
窗外的雨绵绵的下着,雨丝交织在一起,雨雾和水汽淅淅沥沥的模糊了一切界限。
当唇瓣被挑开,触及到一丝危险的时候,柔嘉才忽然回神,连忙抬起了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四目相对,那原本关紧的窗户却忽然被狂风破了开,夜风一卷,那一盏微弱的灯骤然被吹灭。
室内顿时陷入混沌,柔嘉头脑昏昏,一时间看不清他究竟是醉还是没醉,只有沉沉的呼吸似乎越发的急促。
对峙了半晌,她正欲开口询问,没注意她的手正搭在他的伤疤上。
她刚吐出一个字,那躺着的人有了黑夜的遮掩眼神彻底显露,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翻身径直压了上去。他幅度太大,那原本放在案几上的银盆被他掀起的被子一碰,砰的一声倾倒在地,掩盖住了逸出唇边的一声的低吟……
雨夜本就惹人困顿,守夜的宫女听着外面的雨声原本眼皮已经快垂到了地面,忽然耳边一声巨响,堪比外面天幕上划过的一声惊雷,她连忙揉了揉眼朝着里间走去。
因着公主是在侍药,因此内殿的门只是半掩着。
那侍女一推开门,脚尖却微微沾湿了,她顺着那水流看过去,正看见一只银盆倾倒在榻边,嗡楞嗡楞地转着,而再往上,那原本应该正在喂药的两个人却都不见了影子,只有尚未拉紧床帐一摇一晃着,最终随着那拔步床猛地一晃,被金钩勾住的帐子层层垂坠了下来……
侍女连忙收了手,微红着脸将门带了上。
大雨下了一夜,到后半夜,渐渐止息,但空气中却已经饱蘸了水汽,明明天晴了,却仍是沾衣欲湿。
萧凛最厌恶下雨的天气,可奇怪的是,昨夜明明下了这么大的雨,他的旧伤却并不像往常一样疼痛,倒是头颅因为酒醉还隐隐作痛。
一起身,看见身边的那空荡荡的床铺,他一时间尚有些昏沉,仿佛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
直到视线落到了那床边团成一团的帕子时,那些断了线的记忆才忽然涌了过来。
萧凛按着眉心的手一顿,直直地看向了张德胜:“昨晚是不是有谁来过?”
张德胜瞧见他一脸不悦,慌忙跪了下来:“是……是公主。”
果然是她。
萧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她为什么会来?”
听他的语气好像没有怪罪的意思,张德胜这才解释道:“昨晚您醉了酒不肯喝药,奴才不得已才去请的公主。”
“是你去请的?”萧凛盯着他。
他不去,公主怎么肯来?
张德胜有点懵,一抬头看见他阴沉沉的双眼尽管吓得浑身哆嗦还是不得不点了头:“是……是奴才去的,您醉酒的时候一直在叫着公主的名字,奴才疑心您是想见公主了,这才……”
“住口!”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萧凛沉声打断。
“张德胜你胆子越来越肥了,朕何时想见她了。”萧凛满脸不悦,“不过是酒后一时乱言罢了,你竟敢擅作主张,朕看你是太闲了,既如此,你每天当值后便去太极殿给朕扫院子去,扫满三个月为止!”
扫院子。
他一个太极殿总管去扫院子该有多跌份啊!
张德胜慌了神,连忙告饶:“皇上不要啊,求您看在奴才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过奴才一次吧……”
“衷心?”萧凛斥了一句,“朕看你是愚忠,你再敢多说一句朕便加罚一个月!”
虽是斥责,但着语气却不见多严厉。
毕竟陛下若是真不想见公主,又怎么可能会留她一夜?
张德胜心知这是放过他的意思,见好就收连忙低头领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萧凛更完衣,一眼瞥到他眼里的古怪抬腿便是一脚:“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他不过是轻轻踢了一脚,并没落到实处,张德胜揉了揉膝盖便连滚带爬地出去,可刚走到门口,他忽想起公主临走时的嘱托又连忙折回了身。
“又有什么事?”
萧凛更完了衣,气色已然大好。
“是公主。”张德胜语气有些为难,“公主醒的晚,来不及喝药,嘱咐我抽空让人把药送去。但是如今公主已经去了掖庭,那……您看这次是送真的药,还是送徐太医改过的那副药呢?”
萧凛正扣着腰上的玉带,玉带咔哒一声扣上,他转头淡淡地看了张德胜一眼:“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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