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舅舅,你不能过去。”柔嘉满眼皆是害怕,连忙拉住了他,固执地挡在他身前,“皇兄他是真的会杀了你的!”
江怀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长叹了一声,才朝着那岸边的人看去:“萧凛,当年我的确做了一些错事,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那三千个人的性命,的确不是出自我手。”
“不是你?”萧凛冷冷地看向他,攥着拳反问道:“在父皇面前怂恿让朕出征的人不是你?出征前借机撤换了朕的参军,由你顶替的人不是你?朕被围困,用血书请求援兵,拒不发兵眼睁睁看着这三千个人战死的人不是你?当年仗着那个女人还在的时候你敢承认,为何现在不敢了,是怕朕杀了你吗?”
他一字一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眼神里又满是讽刺:“父皇许诺了你们什么,把朕弄死之后,就让那个傻子登基吗?”
“你知道?”江怀一怔,手中的长杆随着他一失神,直直地掉进了水中。
“朕为何不知?”萧凛冷笑了一声,“父皇不是很早就开始忌惮朕了吗?只可惜他扶持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算计,生了那么多孩子没一个有用。你还算有头脑,各为其主,朕原本不屑与你计较,但无论是谁的命令,那么多人的死最直接的还是因为你的不发兵!但凡你还有点良心,有点人性,你都不该用这么条鲜血用这么多条人命去争位。你说,朕该不该杀了你?”
他声音一提,那灌丛中的人瞬间便拉紧了弓弩,一支支黑羽箭簇,齐齐地对准了那船上的人,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整条船都射成个窟窿。
“你不许下令!”柔嘉死死地挡住了舅舅,颤抖着肩膀哭着回头,“舅舅,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相信……你快点解释好不好?”
往事瞬间被唤起,江怀心痛如绞,有口难言,他原本打算查清楚一切之后再亲自向他解释的,但眼前的孩子哭的实在太可怜,他还是开了口,声音格外干涩。
“当年,先皇的确是承诺过若是能除掉你便让萧桓登基,我当时被利欲裹挟,的确做了不少错事,当你前去设伏的时候也的确想过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好了,但是接到求援信的那晚,我醉酒睡过去了,第二天一醒,副官才把一摞血书递给我,说是我喝醉时下令不许发兵。
但我行军素来不喝酒,便是醉酒了,良心未泯,也不可能会下这种命令。我疑心当晚是被人设计了,但到底是你的父皇察觉了派人控制的我,亦或是旁人我尚未查清,后来我去找那副官,那副官却以死谢了罪,线索又彻底断了。最后我一醒来立即领着人去救援,但半途却被雪崩挡了去路,等我绕了路再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已经无法挽回了。回京后,先皇也认为是我做的,无奈之下,我才不得不担了个延误军机的罪责。”
他身体大抵还是受了损,边说便咳嗽着,一段话说完,整个捂着胸口咳的几乎快背过气。
“醉酒,设计,雪崩?”萧凛沉默听着,脑海中一闪过尸山血海顿时又双目充血,紧紧攥着拳,气极反笑,“当真会有这么多巧合么?”
江怀亦是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你不信,便是连我,如今也查不清,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事实?”萧凛一想到当年的一切,瞬间怒火冲天,“朕看是你在为了脱罪胡说。当初白纸黑字画押写的清清楚楚,你如何还敢狡辩?来人,把他抓起来。”
柔嘉是舅舅看着长大的,脾性也都传自于他,她绝不相信舅舅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一定是如他所说,有人刻意在陷害。
而且他如今年纪渐长,又受了这么多伤,若是被怒气上头的皇兄抓住拷打,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更别提当年若是有人在暗害他,会不会又下什么黑手。
她绝不能看着舅舅去送死。
眼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持着剑靠近,柔嘉忍着眼泪,忽地拔下一只簪子抵在了喉咙上,决绝地看向萧凛:“皇兄,你信他一次,放我舅舅去重查好不好,等他查清楚,我一定会让他回来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雪浓……”江怀无比心疼,立即去夺她的簪子。
可柔嘉却执着地挡着他,直直地朝着皇帝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得向他恳求:“皇兄,你放过舅舅好不好?只要你放过他,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不会再逃……”
她哭的声音嘶哑,说话断断续续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强撑着向他哭求:“真的……真的不会是舅舅,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刑具,你放过他好不好?”
萧凛每看一眼,心里便像被割了一刀。
那金簪已经擦出了血迹,在场的侍卫皆停了步,生怕再往前走一步,公主真的会不要命刺下去。
萧凛攥着拳,却仍是毫不留情冷斥着侍卫:“愣着干什么,上前!”
侍卫听了令,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眼见那包围圈越来越小,快要逼近她面前,身后的水里也伸出了好几只手,抓着船沿便要爬上来。
柔嘉心中满是恐惧,又将那簪子刺进了一分,霎时一缕血便流了下来,刺的两个人皆出了声。
“不要!”
“住手!”
江怀满眼是心痛,颤抖着手想去拦她,可柔嘉却摇摇头,固执地挡在他面前,声音哽咽地安慰着他:“舅舅,你身体不好……你保护了雪浓这么多次,雪浓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雪浓也想保护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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