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只要有两亩田,他再起个房子,不说别的,混口饱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寄人篱下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他不想在自己辛勤劳动一天后,多吃两口饭还得看人脸色,对着家里七八岁大的孩子还要陪着笑脸,任由着他们对自己呼来喝去。
这样的日子一分一秒他都不想过下去了。
可是谁能想到,他就只是提了这个合理的要求,就被村长的两个儿子一顿暴打,甚至在这样的大雪天就这么被丢到了一间破茅草屋子里去。
村长口口声声地说对待他和对待亲生儿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现在天这么冷,外面又下着雪,明明他不在家,可是村长却并没有出来找他,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不在家似的。
这样一个人,对他又能有多少真心?但凡顾念着些多年情分,也不会把如此漠视他。
至于村长他们养大了他的恩情,原主觉得这份恩情并不存在,因为当初自己父母死去的时候身上还藏着一些金首饰,他自己的身上带着的长命锁和手镯都是金子的,而这些东西被村长他们拿去了,一直都没有还给过他。
这些东西原主并没有打算要,他觉得这些完全能当做那么多年的养育费用了,真要算起来,其实他并不欠着村长他们家什么的,而他们也着实没有必要用一副恩人的模样来面对他。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戚妄走出去的时候那些雪都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腕,一脚踩下去,雪从脚脖子那里倒灌进去,刺骨的寒气从脚腕处传递至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脚似乎都要冻掉了似的。
他脚上面穿着的鞋子是村长家那两个儿子淘汰不要的鞋,虽然说是棉鞋,可是鞋帮子已经裂开了,鞋底也断了几个口子,一脚踩下去,雪从这些裂开的缝隙里倒灌进来,化掉的雪水将他的整只脚都浸透了,原本他的脚上面就生满了冻疮,这么一刺激,便让人感觉到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即便戚妄这么能忍的人,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原主今年才不过十八岁,翻翻他的记忆,过去的那些日子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苦得让人无法承受,他磕磕绊绊地长大,原以为终于看到了一抹曙光,可是还没等他迎接曙光,便彻底堕入了黑暗之中。
有原主的记忆在,戚妄很快便分辨出了方向,他沿着已经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村长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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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涉及到田产到户的事情,村干部要商量事情,所以这个时间村长家里还挺热闹的,又因为外面下了雪,他们干脆将桌子搬到了炕上面去,下面的炕洞烧得热热的,几个人穿着薄薄的衣衫坐在炕上面推杯换盏。
村长媳妇王春梅忙里忙外,一会儿给他们送一碟炒好的花生米,一会儿见桌上的菜没什么了,又用油煎了一大盘鸡蛋送了上去,将这一群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老大媳妇儿有些不痛快地撇了撇嘴巴,闷闷地说道。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丁点都不知道好呢,这样的时节跑到人家吃饭还吃不够,这菜都上去三茬了,结果却半点儿没剩下来。
家里来客人了之后,好酒好菜招待是规矩,若是能有吃剩下来的汤汤菜菜,她们这些女人们也能尝点儿好的。
这次家里招待客人,王春梅还特意弄了一大块老肥肉来,用老肥肉兑着土豆白菜炒了两大盆菜,结果却被他们全都吃了个金光,就连汤都没剩下,现在那酒还没喝完呢,一会儿得送花生米,一会儿要得送个煎鸡蛋,而这些东西上去没多久后就被那些人全都吃了个干净。
老大媳妇忙了一晚上,肚子里面就灌了一碗。小米粥,忙到现在,胃里的小米粥差不多都已经消化完了,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可里面那群人胃就像是无底洞似的,不管送进去多少东西他们都能吃得下去,眼瞅着自己是不可能吃点剩菜给胃里添添油水了,老大媳妇的脸更是难看。
看到自家大儿媳妇这上不得台面的模样,王春梅瞪了她一眼,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
少在那里给我唧唧歪歪的,家里面来了客人就得要好好招待,再说了,那些客人也都不是旁人,都是村子里面的干部,跟你老公爹谈的是村子里面的大事儿,你一个傻婆娘不知道的别瞎说。
上面虽然下了政策说要分田到户,但是怎么分,分好田还是孬田,都是村子里面的这些村干部们说了算的,村长虽然是一村之长,可是他在村子里面也不是一言堂,必须得与下面的这些村干部们有商有量的才行,要不是这样的话,他哪里需要跟这些人在这里叽歪这么些事情?
这年月谁不想往自己家倒腾点好的,同样是田地,好一点的田跟赖一点的田根本就不一样,这好赖之间每一亩地的收成都能差出来好好几十斤呢,
现在他们过来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情,这可是关系到以后一家子的生活,可得要好好地说道说道,自己这大儿媳妇没什么见识,要真被她搅和了,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只是这些话没见识的大儿媳就算说给她听也听不明白,王春梅根本就懒得跟她掰扯这些,还不够浪费她口舌呢。
大儿媳妇心里面百般不痛快,可是自己婆婆是个说一不二的,她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敢烧火的时候低下头去捣鼓两句,过过瘾,解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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