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院子里栖息的一群鸟哄然离去。
“给我跪下,跪在湘雅面前!”
虽然早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秦苒还是被这阵仗给吓住了。院子中央,一向稳重成熟的公公低着头跪在婆婆面前,满面胡渣,双眼赤红。
“你好有本事,瞒了谢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年,给我搞出这么个破事儿来!你对得起谢家的祖宗,对得起跟了你三十年的妻子么?……我谢全胜没你这个不孝儿子,你以后也别进我谢家的大门,我只认一个孙子,其他的都是什么阿猫阿狗!丢人,脏人!”说完,谢老爷子仍不解气,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给我滚!”
他匀了两口气,继续说:“你多能耐啊。我说那个时候湘雅怎么不回老宅,敢情是你那龌龊事把人家气得天天吃安眠药。谢钧林我告诉你,以后你敢进这个家,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你休想让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分我谢家的财产,从今儿起,你给我净身出户,爱上哪儿上哪儿!”
“爸,都是一家人,别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杜湘雅上前去扶他,“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湘雅,你就是太心软,现在还帮着这小子说话。”谢老爷子叹了口气,“爸对不起你,没教好我这个不孝子,让你吃亏了。不过你放心,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威胁到你的地位。”
杜湘雅平和地说:“爸,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我打算在庙里长住。”
在场的四人皆是一愣。
她走到丈夫面前,握住他的手:“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遂了你的意,我们好聚好散。你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吧,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毕竟是你的骨肉。”
谢钧林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让其离开,“湘雅,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钧林,我很累了。你也累了吧,一直守着我……”她语气温柔,似水似云,近乎哀求,“放手好不好?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秦苒站在一旁,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看得出来,公公对婆婆有情。可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当初无意间的偏离和脱轨,走到这步田地。
老天真会耍人。
——
谢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父母签下离婚协议后,他独自一人跑到后山的竹林里呆了整整三个多小时。
秦苒在房间里睡了很沉很沉的一觉,醒来时,床前有个很模糊的身影。她的脑袋很胀,视线也不太清晰,却认得出是谢简。她对他的一切都很敏感,不管是清冽的味道还是走路的脚步声,就连他呼吸的频率她都熟知于心。
她正要掀开被子,却被他一把带进怀里,很快她的嘴里就充斥了他柔软的舌头。
谢简发了疯似的攫住她的唇瓣,大掌拖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揉,似要融进他的骨血里。
“苒苒,苒苒……”他捏着她的耳珠,声音沙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妈终于解脱了。”
她看着俯在上方的谢简,喉咙哽得不行。
他摸着她的头发、唇瓣:“我对你是不是很过分?”
“是啊,很过分……”她别开脸,泪水砸在枕头上。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其实离了你,我会好过很多。”
“那……”他搁在她唇上的手指停止滑动,万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你要开心点。”
怎么能不开心呢?又没人骗她了,从此以后她不用每天翻着花样做菜,不用将外面的风言风语放在心上,不用为着他的冷落而心伤,不用……再爱他了。
——
临走的前一天,谢老爷子突然从屋里拿出两根鱼竿,邀两位后辈去附近的鱼塘钓鱼。这两天天气好,鱼塘水面还未结冰,不少鱼抬起头来,密密麻麻地一群。
秦苒向来没什么耐心,而恰好钓鱼这项活动又需要人静下心来,她闲得无聊,旁若无人地蹲在地上逗起了蚂蚁。
谢简钓起来的第一条鱼约莫有三四斤的样子,活蹦乱跳地在桶里蹦着。她扔下手中的蚂蚁,趴在桶边去看。鱼的鳍一边大一边小,肚皮肥硕,一边眼睛处有花纹。
秦苒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做过的一个梦。她看着鱼,鱼看着她,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把鱼给放回池塘。
“你这样,我恐怕一天都没有收获。”谢简看了她一眼,继续钓鱼。
第二次,他又钓起了一条三四斤的鱼。秦苒看了眼,诧异地发现居然又是这个倒霉蛋。谢简笑了笑,说:“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
一个下午过去,谢老爷子钓了五六条,而谢简就收获了那一条。
最后这条鱼被带回家。家里的厨子把鱼杀好后,谢简挽好袖子,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清蒸鱼。
他给她夹鱼肉,脸上反常地挂着笑容:“多吃点,以后就难得吃到了。”
“怎么难得吃到?以后回我这里,我多钓点新鲜的鱼。”谢老爷子尝了一口,“唔”一声,说,“勉强还能过得去。下次苒苒来做,我孙媳妇儿的手艺肯定比你好。”
回去的时候,谢简提议让她开车。秦苒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死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