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秦鹊宣布她和岳林清在一起那天, 还要难受。
秦鹊眼看着他眼睛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工作太辛苦熬的, 还是被刚才那句话气的,顿时吓一跳。
又立刻稳稳神, 下意识去扯他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谈星桥你听我解释。”
谈星桥垂眼, 看见她五根细白的指尖攥住他白大褂的袖子,指尖涂着肉粉色的指甲油, 那是一种健康莹润的白, 跟白大褂的指白不一样。
其实白大褂已经有一点黄了,他分神想道, 然后抬了抬胳膊,又忽然停下。
他想甩开她的手, 可是念头刚起,又被压下去。
他一辈子的舍不得,全都耗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了。
“……你说。”他冷淡地应了声,眉头蹙起来, 仿佛很不耐烦。
秦鹊忙点点头,告诉他来龙去脉:“……当时我就坐那儿听个响,一句话都没说,真的!”
“他们让我跟你说的时候,我还拒绝来着……都是我妈也跟着劝,又说让我给你拿蟹黄包,这不是顺便么……”
说了两句,她的声音又低下来,满脸懊恼的神色,“什么叫我说的你会听,他们那些大人就会乱讲……”
她抿起唇来,脸颊鼓了鼓,平日里看着很可爱的动作,这会儿谈星桥却看得满心发凉。
他就是她说什么都听,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听。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乖巧听话,是个乖乖女?”他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角的嘲讽都快化成实质。
秦鹊极少被他这么阴阳怪气,顿时一愣,“不是,我……”
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愣愣地闭上,沉默下来。
谈星桥却已经不耐烦,“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
“不是,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呢!”秦鹊闻言忙道,她得知道答案啊,不然她另一件事说不说?
谈星桥见她还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顿时就火了,“不去!你这么想相亲,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秦鹊被他吼得一愣,“……关我什么事,阿姨是让你去,我去,我跟个女孩子相亲像话吗?”
“你也知道不像话,那你怎么这么积极跟我保媒拉纤,年纪不大,净学人家三姑六婆?”他气急起来,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一句比一句刻薄,“怎么,你跟岳林清旧情复燃了觉得很幸福,就想让我也享受一下家庭温暖?”
“不是,跟岳林清有什么关系啊?”秦鹊都听傻了,这人怎么这么能联想,完全没关系的人都能拉出来说?
她试图耐着性子再解释一遍:“真的是阿姨他们话赶话,我就是跑腿来问你一句……”
但谈星桥已经全无耐心,甚至已经有些暴躁,“不需要,我谢谢您,秦总,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秦鹊:“……”这人暴躁起来也这么阴阳怪气。
受他影响,秦鹊也开始烦躁起来,她想大声骂回去,你特么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就一句话,很难说吗?又没有人拿着枪逼你去!
但是这种话,在她知道谈星桥对她的心思,和对岳林清这个名字都介意的情况下,是不能说的。
她只好说着他的话解释:“我挺好的,我跟岳林清没关系了,你不要这么敏感……”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相亲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发什么脾气嘛,我得罪你了?”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有点委屈,抿了抿唇,嘴角往下弯,看起来也是不太高兴。
谈星桥手里还提着她给的东西,手指蜷了蜷,捏住袋子上的绳耳,低眼看她这模样,下意识就要哄,可话到嘴边,又及时打住了。
他呵了声,一阵很淡的白雾出现在空气里,天气愈发的冷了。
“秦鹊,你知不知道我……”他顿了顿,又摇摇头,“谁都可以让我去相亲,唯独你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有点飘,很快就散进了空气里。
秦鹊心一颤,她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住院部人进人出,很快就有人跟谈星桥打招呼:“谈医生怎么在这儿,有朋友啊?”
谈星桥收拾好表情,笑着应了句,“是啊,这么快下班了?”
“什么叫这么快下班,到点了好吗,不走在这里等着新收找上门啊,又不是我值班!”
同事吐槽了一句,骂骂咧咧嘟嘟囔囔地走了,他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秦鹊时,笑脸又落了下来。
“阿鸾,你……”
他想说让她回去,可话没说出口,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喂了声,秦鹊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句:“谈总,急诊有个交通事故昏迷的患者,你们来人看看。”
谈星桥应了声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对秦鹊继续道:“阿鸾,你回去吧,天黑了冷。”
说着顿了顿,又叹口气,“……那件事……算了吧,我不着急。”
他的语气仍旧淡淡,虽然没有了火气,但也谈不上多好,秦鹊忽然间想起乔磬说的那句“他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心里又猛地一酸。
一个父母长辈俱全,并且父母感情和睦恩□□里成长的孩子,为什么会想当独身主义者?
总归是有缘由的,秦鹊猛然间便惶惶不安起来,若是别的原因就算了,可偏偏这个原因是她,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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