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一堂课已经开始。
嘉南站在门外喊报告,科任老师看她一眼,晾了她几秒,让她进来。
同桌在便利贴上写:“你干什么去了,别人罚跑圈早回来了。”
嘉南没反应。
同桌撕掉便利贴,在新的一张上写:“有人说你对隔壁班的杨竹有意思……”
同桌:“我不信。”
同桌:“大美女,你该不会眼瘸吧?”
嘉南写道:“谁说的?”
同桌:“下了午休就听到一些人在议论,具体是谁说出来的不知道。”
流言传得飞快。
嘉南的名字在学校被许多人知晓,是校花般的存在。杨竹因为胖而让人印象深刻,这两人加在一起的话题讨论度太高。
要说他们两能成一对,简直天方夜谭。
其实谁也不信。
但有人看见杨竹给嘉南递信,嘉南还去找杨竹给他回信,这是不争的事实。
到了快放学的时段,有了更荒诞恶毒的揣测。
说嘉南就喜欢肥得像猪的,所以之前那么多人的情书都没给回应,只有杨竹合她心意。
*
当晚,嘉南在客厅做作业,她最近走神的次数跟洛陵下雨的频率一样高。
茶几上的直筒花瓶里盛着清水,插了几朵新鲜的向日葵和泡泡玫瑰。
陈纵不在的时候,嘉南依旧开着电视,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屏幕里唱到乡下人家办丧事,做道场,凄风苦雨飘荡,道长嘴里念着悼词,嘴一张一合。
她换了个台,变成了《熊出没》。
气氛轻松了不少。
嘉南举起手机对准数学试卷拍照,发给陈纵,“这道题不会做。”
好像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但如果陈纵迟迟不回,隔个几分钟,她又会给他发下一道题的图片。
打碗巷的路灯下。
几只蛾子扑闪着翅膀横冲直撞,不停在蒙尘的灯泡下转圈飞舞。
陈纵给嘉南发信息:“马上回,五分钟。”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结束与陈熙然的这次见面。
陈熙然和几位公司高层来洛陵看一块地盘。他还是学生,有论文压身,身兼数职,忙得不可开交。
抵达洛陵的第一件事是找陈纵约饭,还约不到,陈纵的时间似乎比他的还宝贵。
两人只在打碗巷外匆匆见一面。
陈熙然西装革履,陈纵穿着纯色的宽松卫衣加休闲裤,扣着帽子,十分随意地与他道别。
“不请我上楼坐坐?”
“下次。”
“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陪人写作业。”
陈熙然听闻挑了下眉,“你诓我吧?”
“没。”
陈纵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陪上下学,陪吃饭,还陪写作业。三陪,齐活儿了。
饮食障碍家长群,群公告第15条:孩子情绪脆弱时,尽量不要让他/她一个人独处,多陪伴。
“你做那么多,图什么?”陈熙然问。
两人身后的巷子里灯火昏沉。
陈纵肩头罩着夜色,不那么正经的一笑,淡声道:“你说我图什么,陪她长大,拐她当老婆呗。”
迎面走来打手电筒的路人,陈纵冷白的脸暴露在电筒的光下,像远处的寂寂青山被冷月覆了层银霜。
他微眯起眼睛,半真半假的话被打断。
剩下半句没有再说出口,只有自己知道。
——就想让她健康平安。
第31章 “然后游戏结束,回到我身边……
陈纵到家, 发现茶几上的果盘没动过,只有玻璃壶里的水喝尽了。
散发着油墨味的试卷凌乱叠放着,圆珠笔滚到了桌沿, 摇摇欲坠。
“嘉南。”陈纵喊了一声。
底下有微弱的回应。
她人倒在地毯上,侧着身子看《熊出没》。几秒钟前,电视机里刚跳到广告画面, 一辆汽车飞驰在坦荡如砥的荒原上, 旁白在念广告词。
陈纵蹲下, 摸了摸嘉南消瘦光洁的脸颊, 修长手指沿着雪白脖颈向下,途径锁骨窝, 触到手臂。
嶙峋的骨头形状, 在掌心起伏。
太瘦了。陈纵不止一次想, 究竟该怎么养?
宽大的手掌最后搂到一截柔韧腰肢,将人捞起来,让她坐着。
“别老躺着看电视,眼睛不想要了?”
嘉南盯着手表, 说:“三分五十秒。”
“什么?”
“你说五分钟就回来,结果只用了三分五十秒。”
“怎么这么小气, 还给计时。”陈纵支起膝盖,叉开两条大长腿坐着, 手掌撑在柔软的地毯上, 跟嘉南说话时距离很近, “要迟到了怎么办?”
嘉南想想, 说:“那就再等等吧,你总会回来的。”
她说完,身体往前一倾, 脑袋埋进陈纵衣服里,嗅着上面清新洁净的味道。以头作为支点,整个人都靠过来,声音沉闷地问:“阿纵,明天可不可以不上学?”
然后又很快自我否决:“应该不可以,明天也不是周末。”
这是短时间内,嘉南第二次出现明显的厌学情绪,向陈纵表达自己不愿去上学的心愿。
陈纵面对面抱着她,感受到睡衣下突起的蝴蝶骨,缓慢地顺了两下她背脊。
“要说说吗?”他问:“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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