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南栀不怕黑,在安南她偶尔会趁着月色往家走,那时她安闲自在,还会趁机赏赏月。
可此时,门外虽人来人往,她却有些害怕。
头顶上的电灯随着秋风摇晃,她心怦怦跳。周围摇曳的影子仿佛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就连不动的桌椅也开始变得可怖。
她开始自己吓自己。
终于害怕到极致,她推门走出去。背靠着门框大喘气。
不经意转过头,不安的心瞬间落地,连微凉的风也变得柔和。背后的电灯不再摇晃,它稳稳送出暖黄的光,与月色配合默契。
南栀掖紧衣襟,微笑着走过去。
她悄悄走,因为松月泊睡着了。
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松月泊忽然睁开眼,他笑着伸手拉她,南栀顺势坐在他身边。
松月泊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有些冷。”
“明天记得多穿些。”
“好。”
南栀靠近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刚来信不信?”
“你都睡着了,肯定不是刚来。”
松月泊笑:“我想起有一回,我在琴房捡窗帘后的废纸,你突然进来弹琴,我怕打扰了你的闲情,一直躲在窗帘后,你直到离开都没有发觉。”
南栀震惊:“什么时候?”
“大约是刚认识不久……”
南栀有些尴尬,那时她弹的音调估计不能入耳。难为他听了这样久。
他接着道:“当时你不会弹钢琴,可是后来,已经能够惊艳众人,当时可以做到,如今一样可以。”
他在鼓励她,弹琴是这样,演话剧依旧是这样。慢慢努力,多难都会做好。
南栀点头,侧头看他,满天星辰都落在她眼睛里。
“还会弹那支曲子吗?”
眉目一动,南栀有些迟疑。她已经许久不曾摸过钢琴,也许久没有听到钢琴乐音。
松月泊抬起手臂道:“来,钢琴借给你。”
南栀伸出手,指尖跳落在他的胳膊上,他轻轻哼唱。
月泊唱歌很好听,婉转如夜莺曲。她还记得那个船上的夜晚,松月泊唱了一支德语歌,在分离的岁月里,她时常回忆起那首歌谣。
她还记得《栀子半香》该怎么弹,原来不管过去多久,该忘不掉的,还是忘不掉。
最后一个动作弹完,她收回手,挽着他的胳膊。
松月泊道:“我陪着你,继续练台词吧。”
南栀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笔记本小声念。
遇到不熟悉的地方,她问道:“这句应该怎么念?”
松月泊不回答她,反而仰起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南栀不理他,低头接着往下看。
下一句还是不会,她看向松月泊,月泊点点自己的脸颊。
南栀抿唇,突然起身道:“我去问凌山岱!”
她站起来,松月泊慌乱,一把拉住她,又把她拉回自己身边。
他接过南栀的笔记本,一句一句念给她听,他念英文也很好听。
南栀靠着他的胳膊,慢慢闭上眼睛。
太累了,她想休息一下。
银杏叶飘过来,松月泊抬手将她发上的叶片夹进笔记本书页中,拨开她脸颊旁的头发。
松月泊凝视着她,突然觉得内疚。多年前失约后,他与她断了音讯。
经年以后相逢,她闭口不谈过往曾经。
他还不知道她是怎样到了庐阳,也不知在那段日子里,她受到了什么委屈。
不过如今他很满足,穿越山海回到故国,与师友重逢,与恋人相遇,不是谁都能这样幸运。
他还记得在英国的一位中国留学生,他临别前与恋人告别,断联多年后再回国,她早已嫁人生子。
一声再见,一个转身,已经是沧海桑田。
思及此,他慢慢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轻轻道:“Gute Nacht.”
他其实早就知道,有些路南栀可以一个人走,可是往后余生,请允许他陪她一起走。
第50章 演出 不卑不亢
英文系的演出定于周三傍晚。
南栀的同学们特意借来了西洋乐器用于伴奏, 南栀也替他们缝了演出服。
外面人群乌乌泱泱,幕布之后,南栀在替主演们化妆穿衣, 她的戏份不算多,故而承担了一些杂活。
休息的间隙,她看着女主演微笑。她真正适合这个角色, 典雅美丽, 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她演女主角,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南栀将发冠戴在她头上,留恋地看一看, 这顶发冠是她亲手所做, 耗费了许多精力, 如今戴在她的头上,果然光彩夺目。
她赞叹道:“好漂亮!”
女主演起身去换衣,南栀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凌山岱被喊来拉小提琴,他又叫上同学来弹钢琴, 此时正在一旁摆弄乐器。
他忙好了,凑到南栀身边:张泊如先生会来么?”
“来, 这样的活动他从来都不会缺席。”
凌山岱有些开心,他又问:“月泊会不会来?”
南栀笑着点头:“会!”
她亲手写了请柬交给他, 希望他能来看看这一场演出。
还记得曾经演《霸王别姬》, 她没有在台下看到松月泊的身影, 如今又有演出, 她期待着松月泊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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