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从他来了安清读书工作这几年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在对门起床后见面的时刻了。
温从宜揉揉眼睛,朝他点头:“哥哥早。”
她还顾忌着这是在奶奶家,没多说什么,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刷牙。
梁勘也没提昨晚她喝醉说了什么胡话,坐在饭桌对面陪着她喝粥。
等她喝到一半的时候,从市场买完东西的温奶奶刚好也回来了。老人家把过年攒着的腊肠收拾了一半,让他们带回去。
温从宜在厨房洗碗,透着窗户看奶奶招呼梁勘搬着这些东西到后备箱里,两人相处得还真挺好。
还没到中午,也不知道温奶奶出去跟镇上的小姐妹们怎么唠嗑的。
大家居然都知道了老温家来的这个年轻人是大医院的医生,接二两三来了几波中老年人找梁勘测血压。
温从宜边剥着瓜子边悠闲地看她哥哥在那跟做义诊似的,忙忙碌碌地帮着看病例单子,叮嘱吃药和忌口。
末了,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大妈。
那大妈在大门口还拉着温奶奶的手:“温婶子啊,你家这外孙婿还真是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对我们也讲得认真。”
温奶奶与有荣焉,谦虚摆摆手:“赶明年儿有机会再来啊。”
“……”
温从宜简直看傻了,整个人愣在那,有点怀疑人生。
梁勘收好了血压计,洗过手回屋,看见女孩杵在那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戳戳她梨涡,从她手上捡了几颗瓜子。肩靠着墙,把人圈自己身下似的:“在看什么?”
“你听见了吗?”温从宜一脸震惊,拽拽他袖口,“刚刚那大妈说你是我奶奶的外孙婿!”
梁勘淡声点头:“怎么了?”
温从宜:“为什么你和我奶奶都不吃惊?这里只有我失忆了吗?”
她正一头雾水的时候,温奶奶走进来:“还站这干嘛?晚点不是还要回家吗,快去收拾东西。”
“……”温从宜急忙松开还扯着哥哥衣角的手,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耳尖,“哦,现在去。”
梁勘被她这受惊的小猫样逗笑。
温奶奶白眼就快翻天上去了,没个好气儿地往房间走:“还松什么手啊,早干嘛去了。”
温从宜疑惑地“啊”了声,脑子转了几下,才不确定地问身边人:“她她她知道了吗?”
梁勘点头:“嗯。”
小姑娘眼睛陡然瞪大:“你说了?”
梁勘说:“你说了。”
“??”
因为买了傍晚回江城的机票,两个人也没留奶奶家吃午饭。
离开时,奶奶居然对她和梁勘这段关系没提半个字,最后叮嘱的都是鞋老生常谈。
一直到回了市区的机场,温从宜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喝醉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啊?”坐在客舱里,她把手上的机票快捏成一团,“我怎么说的?”
坐她旁边的梁勘把手上报纸放下,侧头看着她,扬眉笑了下:“你说你这辈子非哥哥不嫁。”
温从宜脸上表露出惊恐的表情,几秒后迟疑道:“她老人家没打我吗?”
梁勘指指自己后背,云淡风轻表示:“我替你挨了。”
喝酒误事!
温从宜脑子里现在只有这四个字,手指紧张地捏着手机,低头想了会儿:“那奶奶怎么说的?她同意……我和你在一块儿吗?”
小姑娘这会儿问话连头都不抬了,声音低低的,像是有点不敢听这答案一样。
梁勘能看出她是真的有点怕,本来在两个人的关系里,温从宜就是吃亏的。就像昨晚和温奶奶聊过之后,老人家忧心忡忡后的第一句话是“不要欺负一一没娘家人”。
“她说她参与不了你的人生,就没表态。”梁勘垂下眼睫,晦暗的眼眸动了动。须臾后,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语调扬着,吊儿郎当地问,“你紧张什么?”
温从宜没说话,眼神有点怯生生的不敢跟他对视。
坐在飞机上,周边人都醒着,也不好说太多。
梁勘把她脑袋按自己肩膀那,侧脸抵着她低声喃语,更像是警告:“温一一,你要是敢因为他们说了什么就跑的话……”
这话引起了温从宜的肌肉记忆,她熟练接上:“就打断我的腿。”
梁勘愣了下,笑着点头:“挺上道,那还乱想吗?”
温从宜说:“我再想想吧。”
“?”梁勘皱眉,掐她脸蛋,“你要想什么?”
她嘟嘟囔囔,把他手拿下来:“我想想昨晚自己到底是有多色胆包天,才会说出那种话……”
梁勘偏过头,顽劣地扯了扯唇角:“那你慢慢想吧。”
身边的女孩安静下来,他也陷入了更久之前的思考里。
梁勘不是没想过温从宜坚持喜欢他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小孩被一对糟心的父母踢来踢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像样的家。
喜欢哥哥,就代表可能会和养父母站在对立面。
但昨晚温从宜抱着他断断续续说了一堆真心话,梁勘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还忽略了好多东西。
她给他写过情书,结果收到他的批注是“不行”两个字。
他像个事不关己的混蛋,劝她长大点再说。
站在成年人的角度笑着问她懂不懂什么是喜欢,看着她泪眼朦胧又难堪地反问自己,也没把小孩的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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