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护士是个上了年纪的,拐着门出来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愣,才错愕开口问:“你们这怎么回事儿?”
梁勘把温从宜往怀里拉,凛冽带着点烟草味的气息覆盖下来,朝护士扬了扬下颔:“抱歉,她不做了。”
护士犹豫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怕耽误时间。虽然有疑问也懒得再说,只好直接往后叫号。
钱汀其实没见过梁勘几次,更没见过成年后的他。
但能跑来医院阻止温从宜去测验血液的年轻男人,她倒也能猜到这就是梁家那个孩子。
看到梁勘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慌乱了。
这表明梁家也知道了自己要过来找温从宜的事。她和梁家没什么往来,关系淡到几乎是陌生人。
虽然温从宜和她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关系,但如果她养父母介入这件事,估计不可能同意做这个手术。
但钱汀也实在没办法了。
这孩子应该是跟着家里长辈接管公司了吧,也许也不懂这些。
钱汀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眼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年轻后辈,才扬着笑:“是阿勘吧?我是一一妈妈。”
感觉到手掌里攥着手臂不满地动了几下,似乎在试图挣脱。
梁勘警告般抬起另一只手敲了下女孩脑袋,才抬眼朝跟自己打招呼的女人看过去。
温从宜的五官和钱汀长得很相似,尤其是温软的眉骨那里。
但联想到她是来干嘛的,梁勘也没有半分要尊敬长辈的意思,直接了当道:“我刚查了,您孩子的信息都已经收录在opo数据库,不用为了省这点肝.源的钱就来糟蹋您女儿。”
温从宜有些呆滞地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他说的话,这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可在这件事上耗费大量心神的钱汀自然很快听懂他的意思。
其实移植肝.源和受赠捐献其实是很一条很难明确界定资金的消耗链,并没有明面上说的那样简单。
何况等找到适配的肝.源也要花很长的时间,禾禾又是比较稀少的O型血。
所以亲属移植肝.源是最好的选择,适配、划算。考虑到术后还要花费大笔资金去帮助康复,她没办法不精打细算。
钱汀也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就把流程搞清楚,局促地说道:“等肝.源没这么容易的,我和孩子他爸爸等了快一年了。”
“钱姨,我父母那边也只有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把主意打到我们家一一身上来。”梁勘低眼,瞥了眼不知所措的少女,推推她肩膀,“还不走?”
钱汀显然着急了,上前来拉住温从宜的手臂:“一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禾禾好歹是你亲弟弟……而且我只是想让你先去测个血。”
梁勘皱眉把她拽开,一字一顿,眉眼积聚戾气:“说过了,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准确来说,是不会创造出一半的成功几率让温从宜陷入这种道德困境里。
被两边拉扯的温从宜也有点懵,照他们刚才的说法,情况好像也没有钱汀在自己面前说的这么紧急。
印象里,温从宜对妈妈的记忆不太深刻。
她对自己似乎只是没有像别的母亲那样,把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记不住女儿生日、也经常因为逛街把她撂在街边糖水店好几个小时、记错她的家长会时间……
所以当她拎着买来的蛋糕和鞋子来看自己,一个劲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时,温从宜瞬间有些五味杂陈的酸楚。
即使在一个小时后被她带来了医院,温从宜还是贪恋了这片刻的母爱温暖。
钱汀见说梁勘这边说不通了,把目标转移回自己亲女儿这。
说到底温从宜已经成年,梁家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他们这推搡的动静太大,婴儿车的禾禾被吵醒,直接放声嚎啕。
门口两个保安迟疑地往这边看过来。
钱汀连忙抱起孩子,往温从宜这走过来,想让她抱着:“禾禾不哭啊,来看看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啊。”
她每一句话都在提醒温从宜。
梁勘把人往自己身后拉,但温从宜没继续躲着,只是情绪很淡地看着这母子俩:“我知道他是我的亲弟弟,不然您也不会回来找我。”
“不是这么个理!”钱汀一边哄着小孩,一边觉得她这话太不懂事,“你多大了啊,怎么能和你弟弟比?”
“那我是您的试验品吗?”
钱汀诧异地喃喃:“什、什么?”
“因为第一个孩子没有认真用心养好,所以把对我的亏欠和不足都放在了弟弟身上。”温从宜几乎是陈述的语气,问她,“您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吗?”
“你不要闹脾气,人命关天的事。”钱汀急得快哭了,不想听她抱怨自己偏心的事实。只顾着嚷嚷,“你比你弟弟好命啊!你没灾没病,养父母还有———”
身后两个保安收到讯号过来要把人安排到休息室里,虽是好言好语,但多少带了点蛮力把人拉走。
而钱汀还在说个不停,只听她嘴里的一面之词,大厅里有了不少异样的眼光朝他们看过来。
她来见自己时,室友们也很高兴。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扮演了一位漂亮、体贴的母亲角色。
但存了这一点点的希冀已经在女人气急败坏的辱骂声中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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