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身体一顿,抬头看向她。
这一次秦蝉看清楚了,他的眼中有浓浓的疲惫与挫败。
顾让伸手将牛奶接了过去,喝了几口便拿在手中再没有碰。
秦蝉看了他一眼,这一次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母的手术虽然很成功,只是如今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仍需要住院观察。
但比起之前,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很多。
这几天,顾让照旧会在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地跑,人虽然忙碌,但神情却明显轻松了许多。
秦蝉白天需要去公司,晚上有时会来医院看看顾母。
顾母醒来的这天,是在周四。
顾让有课,还没有来医院。
秦蝉不忙,便提前来了。
她坐在病床旁边,如常看着顾母稳定的心电图出神时,顾母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
秦蝉最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很快便反应过来,飞快唤来了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终于确定,顾母已经转危为安了。
秦蝉松了一口气。
而顾母真正的清醒,是在晚上七点半。
秦蝉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小让,她忙抬头,正看见顾母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顾姨?秦蝉走上前去轻唤。
顾母转过头,看见秦蝉时愣了愣:小蝉?
秦蝉给顾让去了电话,他很快便到了医院。
这一天,秦蝉清楚地看见顾让露出了这段时间的第一个微笑。
虽然这微笑在看见她时,极快地收敛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顾母将要转到普通病房了。
秦蝉当时正忙,便让冯茜替自己定了一束花送过去,可临近下午,事情的进展突然格外顺利,她闲着无事,想去医院又怕自己两手空空,索性便亲自下厨熬了鱼汤。
照着母亲那时一边熬一边对她娓娓道来的做法,鱼汤熬成了奶白色,像极了小时候。
秦蝉提着保温盒到医院时,冯茜还没有离开,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顾母在小声地问冯茜:冯小姐,你告诉我,这么贵的医院,是不是小蝉安排的啊?
冯茜作为顾母转院的参与者,刚要点头,病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顾姨,是顾让出的钱。秦蝉将保温盒放在一旁。
她的确没有撒谎。
顾母手术那天,她想要下楼缴费的时候,医护人员却告诉她,那个和她一起来的男孩已经将费用缴齐了。
她只是用秦家的人脉,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而已。
顾母原本担忧的神情放松了些,却很快眼中泛起了心疼的泪:我们小让吃了苦了
秦蝉没有说话。
手术费用并不低,她不知道这些年顾让究竟吃了多少苦。
甚至还有青青的眼睛做手术时的手术费,徐骏意提起过,只说那时他休学了一年。
可中间种种,谁也不清楚。
秦蝉打开保温盒,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顾姨,听顾让说您厨艺很好,我给您熬了鱼汤,您给我提提意见。
顾母的精力果然被分散了些,接过秦蝉盛的鱼汤尝了一口,连连点头称赞。
秦蝉看着顾母一口口喝下去,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
喝过鱼汤,秦蝉便坐在病床旁削着苹果,苹果皮长长的坠下,没有断,淡黄的果肉溢出果香。
秦蝉一边削一边和顾母说着什么,顾母的心情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些。
顾让来时,看见的就是秦蝉拿着切好的水果递给顾母的场景。
二人都在笑着,尤其秦蝉。
那笑与她平时的笑不同,带着几分追忆和真实的欢愉。
小让,你来了?顾母笑着唤他,你没来,一直是小蝉陪着我,今天还亲手熬了鱼汤带过来,比我的手艺都要好。
顾母说着转头看向秦蝉:以后小蝉可要常来,也教教我怎么熬的。
秦蝉颔首刚要应:好
秦小姐。却没等她说完,顾让已经打断了她。
秦蝉朝他看了过去。
我有话对你说。顾让说。
医院外的楼梯间。
秦蝉看着顾让的侧颜,即便满眼疲惫,却依旧很好看。
他左耳耳垂上那粒鲜红的小痣,在苍白的肌肤上更显昳丽,于有些昏暗的楼梯间和头顶橘黄的声控灯下,带着几分莫名的欲色。
秦蝉转开目光:把我叫出来,只是干站着?
顾让抿了抿唇,转眸看了眼她的手。
她的掌心没有一点薄茧,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的手,更不像会做厨艺的手。
那碗鱼汤,和她曾经送他的早餐一样,更像是接近人的手段。
秦小姐,答应你条件的人是我,你不用对我妈这样,她不知道我们的条件,会当真。
秦蝉半眯双眸,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顾让的意思。
他以为她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他怕顾母会当真,怕顾母知道她威胁他的真相时会伤心,所以要她远离顾母。
而他,不会当真。
秦蝉沉默几秒钟,突然笑了一声:顾同学,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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