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蝉没有去沙发坐着,而是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他的神情放松了些,唇轻抿着,认真地看着雀跃的火苗,侧颜精致的线条打下的影子落在一旁的墙壁上,喉结微微动了动。
抓着面条的手也格外好看。
像一件艺术品。
大概十分钟后,顾让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汤面走了出来,些许油花上点缀着几颗翠绿的葱花。
菜是最平常的尖椒肉丝。
秦蝉看着汤面:这算是补偿?
顾让没有说话,将筷子递给她。
秦蝉接过筷子,随意挑了下面条,还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汤面下卧着的荷包蛋时一顿。
荷包蛋圆润滑顺,透白的蛋白裹着金灿灿的蛋黄。
秦蝉看了眼顾让,他只安静地吃着素面。
这顿不知该算晚饭还是夜宵的饭吃得很安静。
秦蝉心中想着事情,吃得很慢,顾让吃完后,便拿起一旁青青放下的盲文作业,双手飞快地摸着上面的字。
青青的眼睛怎么看不见的?秦蝉随意问道,低头戳了下蛋黄。
顾让手指一顿,也许今晚自知理亏,耐心地解释:先天性视力障碍,不过之前做过一次手术,在慢慢好转,现在已经开始有光感了。
秦蝉想到青青那双大大的眼睛,心中不觉坠了坠。
那样可爱的孩子,才八九岁,就要承受这么多。
秦蝉不由将目光放在顾让身上,他在和她说话时,手仍放在盲文本上迅速移动着。
他懂盲文,甚至还很熟悉。
应该也是特地学的。
小孩子的作业本就简单,不过几分钟,顾让已经检查完,将青青的书包收拾好放在沙发旁的柜子上,又看了眼秦蝉面前的空碗:我送你下楼。
秦蝉这一次没有拒绝。
楼道里很安静,声控灯依次亮起。
外面的路灯不多,隔几十米才能看见一盏。
一片寂静里,顾让的声音突然响起:今天的事情,很抱歉。
秦蝉侧头看向他,只懒懒应了声:嗯哼。
顾让沉默片刻:秦小姐,你都看见了吧。
秦蝉停下脚步:什么?
我的世界,顾让转头,目光格外认真,我的生活很满,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位置,我也永远不可能将感情放在首位。
他能给感情什么?
这个窄陋的街巷?还是破败的居民楼?更或者一个看不见光的未来?
秦蝉注视着他,挑眉:想说什么?
顾让应: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秦蝉认真地思索两秒钟:所以,今晚这顿饭,算是你单方面的散伙饭?
顾让默认。
秦蝉气笑了,轻轻吐出一口气:既然你没有给感情留位子,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动摇?
顾让皱了皱眉,点点头。
好。秦蝉歪了歪头,勾唇浅笑,而后直接走上前去,跨进了他的隔绝圈内,抱住了他。
少年很高,她需要勉强踮起脚,才能将下巴靠在他的肩窝上,轻嗅着那股冷香。
头顶的路灯正静静照着二人。
顾让身躯僵滞地像石头,手脚像是被打了麻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
直到一旁一对小情侣走过,看着相拥的二人,女声说:你看看人家
顾让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将秦蝉推开,却只听见她徐徐吐出一口气:充好电了。
说完,便放开了他,潇洒地摆摆手,不用送了。
顾让仍站在路灯下,看着她的越走越远,影子拉得很长。
刚刚那个带着温度的拥抱,被阴沉的夜风重新染凉了。
顾让回到家时,顾母正坐着轮椅收拾茶几上的碗筷,他忙上前将碗接了过来:妈,我来。
顾母看着他,许久心疼道:小让,你不要太忙,也多休息休息。
我没事,顾让笑了下,将碗筷放进水池,端来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轻轻敷在顾母膝盖上,病历本我看过了,还要再过两个月才能下地。妈,医生还说什么了?
顾母顿了顿,摇摇头:没什么,只说我把腿养好,人就没什么事了。
嗯。顾让轻应一声。
小让,顾母缓了缓才问,你和小蝉认识?
顾让平静地说:她有项工作需要我负责。
那姑娘我看第一眼就喜欢,顾母笑了一声,见顾让没有表情,才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膝盖,将毛巾拿开,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也快点去休息。
顾让这一次没有推脱,将水倒了,看着顾母回了卧室,才缓缓走向一旁的次卧。
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倦极,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这导致的后果,是他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便感觉头沉沉的,眉心隐隐作痛。
早上还有两堂课,顾让并没在意,便直接去了学校。
进了教室才发现,不少人在议论着什么,偶尔有几道目光朝他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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