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引着周楠走到一架织机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木榫,擦去织机表面的水珠,随后道:“这二十余台织机是我让人从庐江带来的,都是改良过的,练师带了些女工过来指导她们。”
周楠应了一声,与她一同看这周围的人忙碌,随后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做到这么周到,如今雇佣私工,没有一家主人会像你这么做,何况那些女工都是流亡而来,只要一点点好处就可以操控,根本不需要你做这么多。”
周皎看向周楠,道:“自然是没有人要我为她们做这些,不过乱世之中,她们能流亡到这里已经不易,我要是继续压榨她们,也有些太不厚道了。”
周楠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赚黑心钱’?”
“差不多吧。”
周皎望着窗外的雨景,道:“至少我不去害人。”
周楠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不过你不怕我偷师学艺,将你这些东西都学会了,与公子一起背信毁约吗?”
“我相信你们这点道德还是有的,何况你们要是真的毁约,我只要到处宣扬一番,吃亏的还是你们,不是吗?”周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知道堂兄你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不过大公子的脸面你不会不在乎吗?再说了,我既然敢把这些东西拿到荆州来,就说明我已经有了比这个更加厉害的东西,你偷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小损失。”
周楠不由道:“堂妹心机非同一般。”
周皎故作谦虚:“一般一般,没有敌人心黑。”
她开过玩笑,忽然想到什么,对一旁的练师道:“丹阳那边可有春试的消息了?”
毕竟春试才是步骘的人生大事,陪她来长沙就是过来试试手,为他之后正式上任打个基础,顺便公费旅游、放松一下。
练师摇摇头,道:“最近未有丹阳的消息来。”
周皎心里算了算时间,距离春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加上路上送信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周楠对于孙策让人举行的所谓“春试”也颇感兴趣,忍不住问道:“这春试当真有很多人参加?”
周皎笑了笑,道:“这是第一年办,人来的再多也不过如此,良莠不齐,堂兄放心。”
周楠打听这春试自然也是为了刘琦考虑,不过他也知道,周皎所说的春试在荆州定然没法推行。
荆州如今在位的大多是本地的世家大族,刘表本人又与蔡氏、黄氏等大族关系亲近,对于他们压榨百姓甚至是贪污腐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举行春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如今孙策与吴四姓中的陆氏颇为亲近,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其他三姓总会看在陆氏的面子上不去追究,春试只会越办越好。
当然,久而久之,吴四姓也会被慢慢分解。
等到仆从们将织机房布置好了,周皎与周楠这才离开,两人在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偶尔闲谈,气氛倒也算不错。
周皎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这才带着一众人打道回府,一边赏雨一边喝茶,心里已经暗戳戳开始琢磨茶叶的事情了。
现在卖的茶水说来应该叫茶汤,反正不是纯粹的茶水,里面什么都加,如果不是味道还可以,周皎只看制作过程都觉得是黑暗料理。
至于清茶,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但是大多在蜀地,路途艰难,因此格外珍稀,是皇室才可以享用的东西,喝茶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寻常人自然是喝不到的。
现代长沙就是产茶胜地之一,有十大名茶中的君山银针,产地在洞庭湖。
茶叶这玩意儿用来卖给那些闲情雅致颇多的士族最为合适,尤其是那些土财主,不知道能刮下多少油水来。
周皎上辈子坐办公室养生的时候也喝过不少茶,算是略有研究,虽然她喝的不是什么人间精品,但认个形状样式还是不成问题的,要是能把君山银针提前开发一下,又是一大批收入。
等到发展的差不多了,招标代理一下,茶税再那么一收,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按她目前的进度,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毕竟改良织机和改良造纸这些“新兴事物”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回本,并且帮她积累一定的财富,只有有了钱,她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否则周家家底再怎么厚也该被她作没了。
周皎正想得入迷,门外已经有仆从脚步急切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封书信,他快步走到周皎面前,递出手中的信,道:“小娘子!是丹阳来的消息!”
周皎不由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步骘,只见他平日里的淡定此时也已经不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仆从手中的书信。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步骘忽然回过神,想到周皎还在,不由有些尴尬,只好抬手摸摸头来掩饰。
周皎接过书信,在手中转了一圈,递到步骘面前,道:“阿骘,你来拆。”
步骘犹豫了片刻,对上周皎鼓励的视线,还是接过了书信,伸手拆开了信件,细细浏览,随后一言不发。
练师也有些紧张了,屏住呼吸不敢动作,静静地注视着步骘的表情。
所有人都不敢言语,唯恐因此得到不好的结果。
过了许久,步骘才缓缓开口,道:“中了榜首……”
练师第一时间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眼眶酸涩,低下头轻轻拭泪,她见周皎一脸好笑,小声解释道:“我这是眼睛瞪了许久,有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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