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依旧是不卑不亢,每天和周楠打打太极,进了城里休息时就四处闲逛,遇上有周家的铺面的时候就进去看看。
这么慢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临湘已经是小半个月后了,周皎对于周楠也有所了解。
双方都在互相试探,说的话有真有假,不能全信,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说来是老宅了,年久失修,小周郎不要介意才是。”
周皎看着眼前古朴幽静的宅子,笑道:“堂哥哪里的话,这宅子看着颇让人亲近,古朴大气,我怎么会介意。”
“那便好。”
周楠笑眯眯地亲自引路,边走边道:“之前派人回来知会家中的仆人,应当已经备好了茶水,小周郎里面请。”
周皎落了周楠一人的距离,四处打量着,随后道:“这老宅当真安静。”
“唉……这人丁凋落,安静一些也正常。”
周皎应了一声,跟着周楠进了正厅坐下,练师等人则立于她身侧候着,旁边的老仆立刻安静地走近,想要为周皎斟茶,史阿立刻笑道:“不劳烦你了。”
他说完,练师得体地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茶壶,查看一番后为周皎倒了一杯清茶。
周皎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水,对上周楠有些尴尬的神色,道:“让堂兄见笑了,我小时候遇过事,家中一向关切我。”
周楠哈哈笑了几声,道:“哪里的话,小周郎年纪还小……应该的,应该的。”
周皎给了步骘一个眼神,步骘立刻将怀中捧着的红木漆盒放在了案几上,周皎这才解释道:“这次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给堂嫂和几个孩子备一份儿礼物,所以在路上休息时匆匆让人准备的。”
说罢,她掀开木盒的盖子,只见里面盛着白色的衬布和三把长命锁。
周楠呵呵笑了笑,道:“小周郎客气了,一家人何必客气!”
周皎却没有搭话,只是道:“里面还有给子侄们备的书。”
周楠闻言有些疑惑地翻开那衬布,却又有些讶异地抚摸着手中的布料,他困惑地看着周皎,只见她笑了笑,道:“自家织的帛,五百三十钱一匹,扯了些给嫂子做了衣裳。”
她笑得云淡风轻,周楠却有些恐惧。
市面上的一匹帛少说也要七百钱,除了原料人工,其中自然是有水分的,可周皎这样以近乎成本价抛出,无疑是在挑战所有商人的底线。
“下面放着的是书,堂兄看看吧。”
周楠原本有些迟疑,听她说完不由翻找起来,只见衣物下面是几本书卷,不是竹简,而是纸质书。
“我誊写了几卷书,算是给子侄们的薄礼。”
周楠颤着手抚摸着那纸张,颜色洁白,轻巧绵实,仿佛一层薄霜,却又有几分绢子的温感,比之他能够买到的最好的纸丝毫不差,价钱与利润也可想而知。
即使他努力想要平复心情,面对这纸的时候也不得不激动起来。
“堂兄可还喜欢?”不等周楠说话,周皎接着道:“这次我带来的货就是这些,以堂兄之高见,这些东西能卖的出去吗?”
周楠深吸了一口气,道:“自然是卖的出去。
有那些士族在,这纸不仅卖的出去,还能卖的了大价钱,赚的盆满钵满,让其他人毫无还手之力。”
“堂兄高见。
不过我不想把这些只卖给士族,我想让更多的人买得起纸,读得起书,我是要赚钱,不过不打算赚黑心钱。”
周皎抿了一口茶水,笑眯眯地说道。
周楠听出她意有所指,只是呵呵笑道:“小周郎能这样想很好。”
周皎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其实我想将这批货交给堂兄来处理,毕竟堂兄在长沙郡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不是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比拟的。”
周楠自谦道:“哪里的话。”
周皎话锋一转,道:“以这些东西,巩固周氏在长沙的位置足够了,可是堂兄却让我有些失望。”
她见周楠微微一愣,道:“堂兄只怕早就听了刘琦公子的话,想要取我的性命讨好蔡夫人吧。”
周楠正要辩解,周皎接着说道:“说来如今吴侯与荆州剑拔弩张,堂兄难做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体谅。
但这一路都不见堂兄有半点迟疑,看来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要拿我媚上。”
周楠原本拿着的茶盏一下子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数道寒光闪现,只是还未来得及刺向周皎,周楠已经被史阿扼住了脖颈,他朗声道:“谁再敢上前,他的命可就不保了。”
刺客一时间不敢上前,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周皎一行人,庭院内寂寥无声,本应和煦的春风多了几分冷意。
周皎环视一周,见那些刺客乖乖听话,道:“看来堂兄与刘琦公子关系不错。”
周楠听完只是苦笑道:“堂妹,你来长沙的一路放了风声,就是为了今天?”
“是也不是。”
周皎走到他面前,道:“本以为堂兄会仔细思量再做决定,不过今日进宅子的时候,院内空无一人,除了几个忠心的老仆,只怕堂嫂与子侄们早已被堂兄安置好了,无论你生死,他们都会平安无事。
而如今这院内院外遍布杀手与士兵,是天罗地网,无论如何,我是逃不出去了。”
周楠不解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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