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着两层面具,三日月也能感受到对方强烈而灼热的目光,“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不月神转头看向夏目,“你的名字,在夏目玲子的后代这里。”
三日月声音温和,“我知道。”
不月神微微怔然,叹了口气,“但是你回来,好像只有我不知道。”
在看到三日月与夏目玲子的后人,还有那只像狐狸的大妖一起回来时,他就发觉到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瞒着他,瞒着丰月神已经回来的事。
不月神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发酸发涩,要涌出来。
他不知道,那叫“委屈”。
三日月笑着安抚,把问题一一回答,“这些年我只是休息了一下,几天前才回来。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找不到。”
下山之前,他就从神侍那里听说――不月神似乎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因为找他。
不月神接受了这个理由。
但他还是注意到三日月没有回答最后那个问题,面具下的神色凝重得像阴雨将临,“那名字呢?你不想要?还是说,他不愿还给你……?”
旁边,浅茶发色的少年愣了一下,没有料到话题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在乱说什么!?”斑跳出来为夏目正名,“要是真不想给,当初还会帮你试着召唤丰月神?”
不月神冷笑,“这中人我见得多了,表里不一,形势所趋罢了。”
嘭地,一只巨大的狐狸骤然出现在庭院里,绕着不月神呲牙,“你有一点说得很对,这本友人帐,我确实一个名字不想还,毕竟他死了友人帐就归我了。但是丰月神除外。”
大妖浅绿的眼瞳像琉璃一样美丽,语气却恶狠狠地,“我还没必要连朋友的名字都觊觎。”
眼见一神一妖气氛剑拔弩张,三日月出来解围道:“夏目君不是不想把名字给我。”
看不月神望过来,他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在这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麻烦。”
本来没想与不月神见面的他,此刻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用一个更难解决的问题去掩饰原来的问题。
“……什么?”
终于,几人心平气和地坐下,听夏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夏目惊奇地发现面前两位神明表现大相径庭——像丰月神,名字明明是他自己的,却像与他无关一样,唇边带着温柔的笑;反观不月神,从他讲起时就一直耷拉着脸,听到名字纹丝不动的那一步,甚至还握紧了拳头,周身气压也显著地低沉下去。
“还不回去……”
不月神的声音闷闷地从面具下传出来,“是不是玲子动了什么手脚。”
“啊呸!”斑唾他,“我亲眼看这家伙还了那么多名字,只有丰月神的出了问题,难道不是丰月神有问题?”
无辜中枪·三日月:……
斑像是为了用证据说服他,又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让夏目还名字给你看看!”
无辜中枪·夏目:???
少年汗颜,“猫咪老师,友人帐上的妖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啊……”
斑:“哦,对哦。”
不月神:“那就试给我看。”
此话一出,就连三日月也看向了这位黑色的神明。
不月神抿了抿唇,对夏目道:“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
斑从毛里揪出一张厕纸,“拿去,不用谢~”
不月神:“……”
斑捂着脑袋上新鲜的包大叫:“你居然敢打老子!等着事解决了看我不吃了你……!嘶……”
夏目忍住笑,来回看了看,无法,从田沼房间里找到了笔和本子,撕下一页递给不月神。
起初,夏目以为神明有自己的法阵,譬如加强他的妖力,帮他归还丰月神名字。
但当神明手下的笔画成型时,那熟悉的纹路让他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名字。
三日月轻轻叹息,心知自己的猜想成了真。不月神竟真的把自己的名字交了出去,为的就是验证“丰月神”之名的确无法归还。
怎么说呢?有点……傻。
但不可否认,同时,也有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感慨。
或许是感动吧。
“这是我的名字,”神明把纸递到发呆的少年手里,“不月神。”
夏目捏着手中这张像是承载了沉重分量的纸,只觉得手心开始发烫。
自从继承了玲子的友人帐,他从来都是归还名字,没有想过有人会主动将名字给他。毕竟……玲子能拿到这些妖怪的名字,都是凭借力量或计谋换取到的。
而他,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是第一次。
夏目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塌陷下去一块,他听过很多妖怪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没有一次像这样是自己亲身经历。
名为感动的情绪蔓延开来,顷刻间占满心房。
然而没等他感动几秒,就听不月神漠然道:“愣着干什么,还回来。”
夏目:“……”
他像往常一样,将这新鲜出炉的纸叼在口中,用一点唾液和大量妖力催发——虽然是现代的水笔,但那些笔画也像墨一样晕散开来,在空中悬浮一阵,回到了不月神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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