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先生……”幸村精市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却有些勉强,“我有件事想问您,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好。”
三日月一直被认为成温柔无害好脾气的大人,学生们下意识地亲近,再怎么样也不觉得对方会生气——事实也的确如此。而在同龄人之间颇有威望的幸村精市不同,今日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礼貌微笑着,给人的感觉却极有压迫力。
走廊的人群动了动,再次分开了一条道路。
跟着幸村的脚步,三日月没有阻碍地离开了剑道部道场。
路上,三日月特地注意了一下少年的状态。
虽然每天见面的时间没有之前那么长,他还是能在每天上学时与幸村接触一小会儿。对方身上的时空标记依旧存在,却也没有扩散的趋势。
起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应该是安全的。
三日月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也无法估测时间溯行军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只能相对保证对方的安全。
……但现在看来,少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
空教室内的窗帘不太完整,即使阳光被遮挡了大部分,还是有几束映在了幸村的脸上。
那双鸢紫色的眼睛垂下,又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
“您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对吗?”
没等三日月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能被付丧神注意的话,大概不是什么好的方面,或许已经很严重了。”
少年的敏锐让三日月感到惊讶,人类不可能感受到溯行军带来的污浊之物,如果对方只是通过他的注意推测出这一点的话……只能说是聪明得有些吓人的地步了。
“如果是我的问题……请告诉我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三日月为自己之前的大意叹息,他早该想到,最开始就能看到自己灵体状态的人,大抵与世界命脉有关。这一类人,对“灵力”也更为敏感,很有可能通过自身状态的变化察觉到异常。
静默持续了片刻,幸村的声音响起:“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魇,也是被时间溯行军气息影响的一种方式。
三日月眨了眨眼,笑着引导,“是什么样的梦呢?”
“梦很长也很混乱,我醒来就有些忘记了……”幸村失笑,眉眼间带着几分柔软的情绪,又迅速凝滞,“不过我还记得一些……梦里有很多不像人的影子,身体外面覆盖白骨,手里也握着刀剑一类的武器……”
梦到时间溯行军……?
三日月露出一丝讶然,他倒是听说过部分审神者在接触过多的污浊灵力后做噩梦,但大都是关于自身的厄运,譬如凄惨的未来,溯行军以此达到击溃人心的目的。
幸村没有注意到三日月脸上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梦见……有很多人——又或许不是人,在我面前掠过。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梦里的我好像知道,他们是与您一样的存在。”
也梦到了刀剑付丧神。
三日月不得不怀疑,这只时间溯行军是与出阵的付丧神队伍战斗过的。
“梦里的我好像是怪物,手里的武器刺穿了那些‘人’,那些人也会流血,会死亡,他们身上的刀碎掉的时候,身体就会消失。”
幸村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如果只是这些,我只会把它当做一个不值一提的噩梦,但是……”
三日月发现少年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梦里,我也看到了您。”
与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盛装,金色护甲,绀色狩衣,付丧神白皙的侧脸沾满了血——似乎是他自己的,似乎又不是。只是眼神与现在的温柔界限分明,那是充满凌厉与冰冷的神色。单是看着,就足以感受到对方身上冷兵器的特质。
梦境到最后只剩一片刺眼的光,付丧神的身影消失,他也由此惊醒。
那种搏命一般战斗的感觉太过真实,更别提连续做好几天这样的梦,幸村想,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就要陷进去,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这样的梦……您能为我解答吗?”
他盯着付丧神的眼睛,唯恐错过任何异样神色。
对方露出了惯常沉思的表情……是在想怎么隐瞒过去吗?
三日月的确在沉思。
他在想:
曾经出阵时明明已经很谨慎了,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吗?
通过幸村细节的描述,他已经能确认,这只时间溯行军必然经历过与刀剑付丧神的战斗。
至于梦里的三日月是不是他……他也不能确定。
出阵的次数太多,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但少年的疑问还是要答的。三日月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的影响。”
幸村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三日月言假如真:“既然有付丧神,也会有恶灵,过去历史上有许多污秽之物,就是由刀剑付丧神斩杀。你所梦见的,大抵是那时的情景吧。”
这话听上去很可信,不只因为三日月那笃定的神情,还有沉稳平和的语气。
幸村沉吟,“原来是这样么……”
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但过去的事他无法证实,神灵鬼怪一类书上也只将其作为灵异传言,不能全信。
甚至,问也问不了。
……现在的人都相信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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