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低笑起来,脚下的地毯已被浇湿了一片。
他怎么可能让那些付丧神得逞,即使是死,也要让那些东西陪葬……何况,或许他们死去,自己就会恢复过来呢?
“三日月,去,把极短们叫来。”他要将那些刀一振一振扔进刀解池里,让他们知道做错事的下场!
三日月转过头,发现审神者正直勾勾地望着他——即使隔着一层面具,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
然而,他没有做任何下一步的动作。
“三日月?”男人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焦躁,“快点!”
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几乎马上就要跌倒。
三日月笑了笑,来到男人面前。他微微抬头,眼底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恭顺,“只怕,他们是来不了了。”
随着话音落下,审神者再也支撑不住,倚着桌子跪倒在地,咳出的血里甚至出现了肉块与碎片。
听到三日月这番话语,男人这下怎么会不明白!刹那间,像是有谁拨动了什么开关,他的脑子一阵空白,心脏收紧,血液像是被抽空一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就连灵魂,也像是在被烈火灼烤,痛得他浑身颤抖。
审神者拼尽全力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付丧神凝望许久,才低声笑道:“真是没想到啊……”
这一振三日月,比之前那一振更能忍。
审神者再次擦去下巴上的血,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让我猜一猜,你是什么时候挣脱控制的……?”
“昨天?”
“几天前出去的时候?”
“还是说……一开始就保持着清醒呢?”
“三日月,你给了我太多惊喜。”审神者的笑声断断续续,像是对三日月这种计划外的状况毫不在意。
三日月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平静地观望着男人最后的挣扎。
事情已然走到这个地步,忏悔也好,不甘也好,男人都要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结局。
感觉到状态趋于稳定后,审神者一边说话分散三日月的注意力,一边朝书桌移去。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但只要拿到带有封印真名的本子,对方的计划就再也不会成功!
他从来不会将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在这座本丸里,或多或少都有介质承载他的力量。
只要拿到其中之一……
“看来,历史将要重演一遍了。”
审神者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起,从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这已经花费了他绝大多数力气。
他看着三日月,一字一顿,“另一个你,曾经做了什么,又是什么下场,你有没有听说过呢?”
“被反噬,重伤难愈,然后痛苦地死去……”
“你和他一模一样……不,应该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自量力。”
屋内的空气仿若凝结起来,每一寸都充斥着冷意。
在三日月漠然的目光中,男人终于翻出了封印真名的本子。他自持不住地狂喜,面具后的嘴角勾起,却在发觉力量荡然无存后戛然滞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面前的付丧神,喉咙像是被死死掐住,惊到说不出话。
不,这不可能!他的真名绝不会被看到,这可是他家族秘传的封印啊……!!!
只一眨眼,三日月便来到了审神者面前,寒芒流转的本体抵上他的颈侧,却是顿在那里,再不动一动。
审神者强自镇定,毫不介意地靠向近在咫尺的刀刃,稍稍倾身,表皮便被划开一条血线。他声音嘶哑,气息不稳,“想必,你是从鹤丸那里知道的方法吧,可惜……你要是杀了我,本丸的其他人也会死……对,包括你自己。”
“难道,你就不管他们了吗?”
他在赌,赌三日月绝不会弃其他刀剑于不顾!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身边隐藏这么久……
“你说的没错……”三日月弯了弯唇角,“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没有办法。”
“不过……”
“哗啦——!”
天守阁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抹纤细的身影显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橙发的短刀一身极化铠甲,目光冷若冰霜,直直地朝他们望过来。
乱藤四郎,作为本丸唯一一振掩藏着身份的刀,在他当年把暴露的极化后的装备藏匿在暗处之时,他在众刃眼中便是一振除被控制极短外,实力处于本丸刀剑巅峰的短刀。
因此,在他重新将护甲牢牢地佩戴在自己身上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需要隐藏自己,满眼的仇恨与愤怒像是燃烧的火焰,足以烫伤别人。
看着丝毫没有察觉将会发生什么的三日月,审神者嗤笑,刀终究是刀,总是愚蠢至极。对方不会想到,他拥有的暗示能力,能够远程调动所有受他控制的刀剑,即便那几振明面上暴露身份的极短没了,他还有后手。
乱藤四郎,是他从很久之前就安插在本丸之中的眼线,多年以来从未暴露过,即使暴露,那些刀也已经被折断了,这件事永远是秘密,即使那些极短也不知道。
再过几分钟,这振三日月也会变成一堆废铁,实在是可笑……
“乱,杀了他。”
男人发出了命令。
“——明白。”乱藤四郎拔刀而出,身影如同粲然划过的流星,只余有橙红的尾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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