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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空气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织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病房门口站着梶井基次郎,手里提着两个箱子。
    中原中也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回过头对织田说:“我先进去,请织田先生稍等片刻。说不定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可中原中也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太宰支撑着床坐起来,他把人扶起来,又拿枕头垫在太宰腰后,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太宰。拉过椅子坐在床前,无不嘲讽地说:“哟,醒了啊。你可真是演了一场好戏,整个横滨因为你——”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却又咽了回去,“算了,按照你的遗嘱,我已经继任首领一职,撤销了小银的处决令,中岛敦和泉镜花已经去了武装侦探社,其他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谁救了我?”太宰放下水杯,他应该死了,而不是坐在这里。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有棋子擅自移动位置,打乱了他的计划。
    全都乱了。
    “我当时还在国外,你应该问问大姐或者中岛敦。大姐说她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星野在你身边。不过,从天台掉下来你只是昏迷,太宰,你运气还真是不错啊。”话说到最后,中也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他揪起太宰的衣领,“你这混蛋一跳万事大吉,留给我们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还真有你的!”
    中也刚回来的那个晚上,在病房和星野碰面。两个人互相交换关于太宰的情报消息。从十四岁他们刚刚认识到后来他们一个成为首领,一个成为干部,期间的合作,谈判,战斗,事无巨细。而也就是同时,星野把太宰关于这四年的计划告诉了中原中也。那时中也沉默了许久,同意太宰的做法。
    “可惜,只是一场梦。”星野最后添上这样一句话。
    中也还沉浸在星野的复述里,听到星野这样说后,怒火上涨,“什么!?这混蛋为了个梦做出这样的事!”
    星野只是笑笑,摆摆手走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为了一场温暖的梦,献上余生作为筹码。那真是太好了。
    那一夜中也站在太宰床前,也是静默着的。
    中也松开手坐下来,“算了,星野有东西给你。”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信封里的纸条递给太宰,示意他打开看看。
    像是回礼似的,纸条里只有一句话:他来了,活下去。
    他?是谁?
    比起这个,太宰更关心的是星野究竟干了什么。这个世界依旧稳定,而他还活着,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时间并不等太宰想明白星野到底做过什么事,中也旋即站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港口黑手党再也没有太宰治这个名字,他作为前代首领永远离开了。之后会有人来接你出院,不用太着急。”
    星野在信里交代中也这么说。
    “等等,星野呢?”太宰拉住中也,声音急促地问道。
    “她?她去加拿大赏枫叶了。”黑色的风衣垂直向下,随着主人的移动划出好看的弧度。回答了太宰的问题后,中也就离开了。
    太宰深吸一口气,星野没去侦探社,这超出了他的计划。他需要弄懂太多的事情,然而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星野熟练地利用这一点,完全不给太宰治空闲的机会。病房的门一开一合,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时间也因为这震惊而驻足。
    那是他此生都不敢想象的,梦一样的存在。
    太宰治深知,从真实世界里继承的记忆,那些记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里的他什么都没有,凭着自己突破规则的那点权利,他混淆了两个世界的记忆。像只可怜的猫,依靠别人的故事取暖。他拒绝任何人踏入虚无,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做着梦,最后险些永远沉睡。
    可是,有人静悄悄地走进去了。看着那个在黑暗里大哭的孩子,为他点了一盏灯,小心翼翼地举起来,却安静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再上前。直到那个孩子打翻了灯,哭着闹着要离开这个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漂泊半生的孩子在离开时忽然被叫住,他的怀里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大包礼物,然后送礼物的人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笑着离开,把时间留给他拆礼物。
    等太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红头发的青年已经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向他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织田作之助。”他顿了顿,又说,“你可以叫我织田作。”
    太宰握上向他伸过来的手。
    “你好,我是太宰治。”
    阳光照进房间里来,窗台的大理石银光闪闪。在此闯进来的光芒,留下痕迹,无限延展着充满整个空间。空气里不复硝烟,只剩下恬静,温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太宰有些想哭。
    “对不起。”织田看着太宰的眼睛,“向你说出那些话,拿着枪指着你,是我太莽撞了。很抱歉,这伤害了你,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是吗?”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目瞪口呆。织田的话像是炸弹一样在他耳边炸开。
    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是吗?
    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是吗?
    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是吗?
    织田等了一会儿,看到那个青年露出的不可置信的笑,就像一个流浪在外的孩子,忽然收到礼物时,所展现的慌张的笑。即使这个孩子一手打造了黑手党的帝国,面对这种情况也手足无措,只是愣愣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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