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恩奇都一个人。在彻底隔绝了所有存在的卧室里,他转身,目光空茫地在房间中游移,心中充斥着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自己好像变了,为什么?
恩奇都想着,散乱的目光逐渐定格在桌子那里,被重新捡起的水壶上。
是因为它吗?
恩奇都迈开腿,缓缓地走到桌前,凝视着这个仿若罪魁祸首的存在。
可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杯子而已,又怎么能够担得起罪魁祸首这样的话呢?
他伸出手,再度提起水壶,这一次有了准备,拿起的过程异常顺利,可恩奇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默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往日里轻飘飘的一个水壶,在现在,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够稳稳当当地拿在手里。
“咚——”
水壶再度回到桌面,带着仿若被砸下的沉香闷响,又像是某种更加直观的证明,恩奇都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忽然不想要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神明的惩罚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他终于明白了,不让他瞬间失去生命的理由。
衰弱致死……衰弱致死……
原来……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甚至就连他这样的武器也难以抑制的产生了……痛苦。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虚弱模样的不堪,还有……放不下的留恋。
“可恶……”
他无法接受不再强大的自己。
“可恶……”
他无法接受逐渐衰弱的自己。
“可恶——”
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样的——
这样不甘的……自己。
明明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想过了自己会死亡的可能性,甚至在八天之前,还放出过那样充满觉悟的豪言壮语。
可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为什么,自己在不甘、在愤怒、甚至是在恐惧……呢?
这是不对的,这些都是不对的,他不应该是这样,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是不对的。
恩奇都把三源葵关在门外的事情定时间就被周围的侍从报告给了吉尔伽美什,这段时间除了去看恩奇都就大部分时间都在找资料的王揉了揉额角,相当意外。
“恩奇都把小蠢货关外门外?”
难道狮子终于开始吃草了?还是外面的野牛改吃肉了?
没有谁比吉尔伽美什能更直观地感受到恩奇都对于三源葵的在乎,说一句溺爱到养废物都不为过,唯有的几次离开还是他艰难说动,或者情况不允许那种。
吉尔伽美什毫不客气的觉得,三源葵至今没有被恩奇都养歪,他绝对占据了很大的功劳。
但就是这样的恩奇都,竟然把对方关在门外,完全就像是看到生物违背了本能一样的意外!
这么想着,吉尔伽美什duang地一下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离开,向寝宫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被关到门外的三源葵依旧在门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管附近的侍从要了一个小凳子,就这么坐在门口,陷入思考。
恩奇都的情绪不太好,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才更有效,毕竟结果仅仅是她一个人知道的方法,在真正施展之前,至少在所有人眼里,让恩奇都恢复的方法根本就找不到。
可要怎么才能安慰到恩奇都呢?
三源葵分外惆怅。
吉尔伽美什刚走到这边,入目的就是像是个被主人赶出门外的落魄猫咪一样,眼巴巴盯着门,猫猫叹气的三源葵。
吉尔伽美什心中的烦闷忽然散了一半,他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开口。
“小蠢货,难得被赶出来,有什么感受?”
三源葵抬头注视着已经走到身边的吉尔伽美什,站起身,认真回答。
“很担心。”
吉尔伽美什重新沉默下来,本来稍微散下的沉郁再度出现,而三源葵还在一旁继续添砖加瓦。
“恩奇都,很难过。”
“只是在外面等有什么用?”
吉尔伽美什啧了一声,伸出手不爽地揉乱了对方的头发,目光逐渐凝聚在被紧闭的门上。
“看好了小蠢货,今天教你一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是王不能进的,就算是门被关起来也一样。”
吉尔伽美什说些他认为事实的话,转身就要直接开门,可下一秒,仿佛是回应一般,原本仅仅是单纯关上了的大门,忽然从里面响起了门栓被落下的声音。
吉尔伽美什:??
“吉尔,我想静一静。”
门内恩奇都的声音响起。
“幼崽你先帮我照看一阵子。”
吉尔伽美什:??
完全没来得及动手就同样被关外门外拒不见面的吉尔伽美什沉默着,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注意了一下一旁的三源葵。
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也平静到宛若心如止水,甚至一点声都没吱。
可吉尔伽美什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小蠢货的眼里,属于王的话语的可信度在biubiubiu地下降。
还是呈近乎直角的滑坡式的!
算了……
吉尔伽美什收敛目光,决定不要关注这个得了恩奇都真传,总让他糟心的耿直小蠢货。
“恩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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