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人类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诸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今后也请像现在这样,秉着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这一信念,无所畏惧地斩杀敌人。如此,夜王大人也会为你们高兴的,他其实是你们这边的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但是纯粹的坏人却是有的。虽然对此不甚厌倦,但是我也无能为力。我因为这一点而憎恨着松阳老师。”
“他撕碎了我,却没有缝补我的能力。在他轻率地用‘为我好’为理由希望我做一个好人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个体强大到可以承载我的痛苦。”
“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是意识到我需要帮助需要依靠的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帮助我。”
“现在的我对于这一点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人生而孤独,我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一点。”
“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恐惧的了。”
“在我做人的这些年月里,我造就了许许多多的灾难,曾经我有一个名字是‘灾祸’,他们称我为‘祸水’、‘妖女’、‘魔鬼’……很多很多的名字,而我名副其实。有一个侍卫,他说他喜欢我,所以为了我好,他要把大泉大人做的坏事都告诉我,他说他希望我能明白大泉大人是坏的,而他是好的。他说只要我同意,他就把我从风之国带走,无论去哪儿都好,只要大泉大人能给我的,他都能给我,即使是大泉大人不能给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由’,他也愿意给我。”
“我和大泉大人说了哦,我说这个侍卫很烦,所以大泉大人就把他杀掉了。大泉大人说既然惹我不开心了,那么这个人就该死,所有让我不高兴的东西都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说这么说的。然后那个侍卫的妻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潜入到了我的宫殿里……”
樱井玉子停住脚步,侧头对日轮微微颔首,“你应该替夜王大人收尸。”她说。
樱井玉子继续拾阶而上。
“侍卫的妻子对我说我是贱人,她说我害了她的丈夫,还害得她失去了活下去的经济来源,她家里还有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她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样的恶魔应该去死,她说上天会惩罚我的。这侍卫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像当初的那个木匠?虽然不知道算不算,不过我的世界的确把我流放到了这里,死神说我是被世界所排斥的生物。”
“不过现在我要回去了。”
“之前和蝎君说要打回去,不过现在的我并不是这么想的,我回去只为了一件事。”
“虽然并不恨那个人,不过,果然还是想当面问他一些问题。”
樱井玉子停在自己出来的房间前面,盯着纸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俯视着楼下的人类。
“好了,银时,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还是说一直以来都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呢?”
“接近胧,诱惑胧,最后利用胧杀掉松阳老师的,都是我。这就是真相。”
“承蒙其多年教导,不甚感激,故断其头颅以报。都说师恩难报,区区一刀怎么够呢?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记着松阳老师和他的教导,”樱井玉子再次转身,手按在纸门上,“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也不会放弃对吉田松阳的憎恨。”
用力推开纸门,裙裾飞扬,长发飘起。
“这就是吉田松阳之徒——樱井玉子,报答松阳老师的方式。”
“砰!”
门关上了。
那名为“孤独”的深渊巨兽被关在门外,从此女人再也没有害怕孤独的必要。
第84章 银他爹(番)
月亮、象牙、乐器、玫瑰,
灯盏和丢勒的线条,
九个数字和变化不定的零,
我应该装作相信确有那些东西。
我应该装作相信从前确有
波斯波利斯和罗马,
铁器世纪所摧毁的雉堞,
一颗细微的沙子确定了他们的命运。
我应该装作相信史诗中的武器和篝火,
以及侵蚀陆地支柱的
沉重的海洋。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
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
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博尔赫斯《恋人》
*
从江户著名的歌舞伎町走出去,坐地铁坐上三站,然后再转入一条小巷,走出小巷,顺着樱花飘落的方向走上三百米左右,就到了松下村塾。
松下村塾传闻已经存在了很久,是沾染上历史尘埃的一间学堂,但真真切切地站在它面前,眼前是修剪整齐的庭院,耳边是学童朗朗的读书声,俗世温暖的烟火气便扑面而来,叫人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神乐和神威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你推我我推你地跨过门槛。
“哟~又来了两个小不点啊。”
“呜哇!!!”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神威下意识地挡在了神乐面前,抬头,看到庭院中的樱花树间隐隐有一个人影。
这棵樱花树一看便年岁久远,树干几乎要三个人合抱才能围住,那树枝更是遮天蔽日,错综复炸的枝条上开满了一簇一簇的樱花,所谓的花海也不过如此。
轻微的响动声,树枝一晃,花瓣飘零,随着粉白色的花瓣飘落的还有一个穿着麻布浴衣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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