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要你把这个世界毁掉,特别是风之国的大名,我要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这个世界……我要你把这个世界毁掉,用你最喜欢的血染红这个世界。战争和死亡,武力和尸体,我要你用这些东西把这个世界变成地狱。你现在要忍耐,你尽可以享受极致的荣华富贵,只要是人,没有不会拜倒在你脚下的,你尽可以为所欲为。等到你觉得无聊了,你就毁掉这个世界吧。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那是什么意思?”
樱井玉子听不懂,那时候的樱井玉子还听不懂。
“你只要记住就好了,你会明白的,你会做到的,是不是?”
“是的,我会做到的。”
虽然对“承诺”、“誓言”这些东西并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但樱井玉子还是许下了人生中第一个诺言——
——她会用鲜血把这个世界染红。
那个人很高兴,他青灰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一点点晕红,看着好像是身体好了一点儿,实则是回光返照。
那个人说,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樱井玉子本人的愿望,他以后也不会关心。他是故意把樱井玉子养成这个样子的,他创造了一个对于男人而言最可怕的武器,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樱井玉子这个材料才能彻底发挥出武器的实力。
他说,他并不觉得对不起樱井玉子,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得起他,所以他也不要对任何人献出自己的善意。
他说,他知道樱井玉子有成为怪物的潜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挖掘出了樱井玉子的潜质。把樱井玉子变成怪物的人不是他,是樱井玉子本人。
他说如果樱井玉子没有做到她答应他的事的话,就算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他也会从地狱里爬上来,把樱井玉子的灵魂给撕碎。
那个人说到最后,已经气若游丝,他渐渐模糊的视野中有一条通往彼岸的河水,那河水的颜色和樱井玉子眼眸中的光彩是那么相似,那个人觉得樱井玉子的眼睛就是用两斛三途川的毒水浇灌而成的。
在去往三途川的路途上,在他介于此世和彼世之间的时候,他听到了樱井玉子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灵魂会流血吗?”
那个人想,这种事,谁会知道呢?
下一瞬间,他死了。
留下樱井玉子之后,那个人心满意足地死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曾经存在过,除了樱井玉子。
在此之前,樱井玉子被他带着见过许许多多的尸体,战场上的尸体,但是那些人樱井玉子都不认识。她只认识现在死了的这个人,除了这个人之外她谁都不认识,但是现在,这个她唯一认识的人成了尸体。
樱井玉子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樱井玉子很快又意识到了,她和他的尸体现在在的地方不是渺无人烟的深山,而是一个村镇,她只要走出那扇门就可以了。
于是樱井玉子端坐在与破旧的旅店房间丝毫不搭调的华贵的坐垫上,发了会儿呆,拾起已经死了的男人怀里的一把折扇,望着门,又发了会儿呆。
然后,樱井玉子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世人只道樱井玉子是战争遗孤,不知何故流落到沙忍村,被风影以宝物的名义献给了大名,从此锦衣玉食,一飞冲天,却不知道,樱井玉子从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她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能送到她面前的都是最好的,她不关心这些东西的价值,只知道自己必须要用这些东西,也只能用这些东西。
就好像人类必须要吃饭喝水才能活下去,樱井玉子也必须要这样才能活下去。
没有见过樱井玉子的人恨她不知人间疾苦,却不知道与她要做的事比起来,所有人都宁肯她不知人间疾苦,最好像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哪怕是最恨她的人都这么觉得。
然而在樱井玉子还没有进入世人的视线中时,她还是一个连黑眼圈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无知女孩。
从来都有无数的人按着自己的理解给樱井玉子添上各种各样的标签,要么是单纯无辜到了极致要么是险恶阴毒到了极致。这评价分了两极,极端得叫人止不住地心生好奇,到底他们在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竟能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
莫不是依邪那歧在泉水中不仅洗掉了身上的污垢生出三神,还把神明般的美貌和那能洗去神明杂垢的泉水都搅了搅弄出个樱井玉子来不成?
可是从樱井玉子所做的事上来看,她又分明该是依邪那美的造物,依邪那美母恨狠心的哥哥和丈夫,每天夺走一千个人的性命。依邪那歧便争锋相对,说:“你每天杀一千人,那么我每天就生一千五百人!”
人啊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密集得像是永堕黄泉的依邪那美心上的伤疤。于是她便献祭了自己的神格,向更高一层的存在祈求一个樱井玉子,要叫那多出来的五百人也死无葬身之地。
肯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在弥留之际,大泉治心痛如绞,恍恍惚如此想。
第5章 小熊猫
刚走进俗世的樱井玉子运气很好,一出门就见到了一个地位很是尊贵的人。
她当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尊贵,她还不懂该怎么辨别,她只是凭着直觉……直白一点就是,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吸引了她,就好像她的与众不同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人尽皆停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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