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吧。”哈迪斯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只草编的蝴蝶,不大不小一只,落在他的掌心,好像找到了温暖的港湾,收敛了一双翅膀。
纳西索斯伸手戳戳蝴蝶,戳得它东倒西歪。
“除了一些实用的编织技巧,那个宁芙还教了我怎么做蝴蝶。”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回忆里都是轻快:“她说,无论是宁芙还是女神,没有谁不喜欢可爱精巧的东西。等我以后有了意中人,可以做小蝴蝶送给人家,肯定能逗得人家高兴。”
他抬眸,仰视哈迪斯,碧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好像淌着一层金色的蜜。
“怎么样?我的意中人,你高兴么?”
哈迪斯哑然。
纳西索斯又问了一遍,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
“嗯,我很高兴。”
他收拢手指,那只草编的蝴蝶被他收进了储物空间。然后,他微微倾身,双手穿过纳西索斯的腋窝,把他捞进怀里,轻轻一吻。
“谢谢你,纳西索斯。”
他由衷地感激他,给他带来了爱情,带来了生机,带来了他以前从未拥有的快乐和满足。
双唇一触即分,纳西索斯开始挣扎。
“哈迪斯,快松手,痒。”
他笑着,好像要推拒哈迪斯,结果把人家的手夹得更紧。
哈迪斯松开他,在他眉心落下安抚的吻。
纳西索斯脸颊透着红,他这副软乎乎的模样可一点儿都不像怼天怼地的纳西索斯。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拍了拍脸颊,从哈迪斯身上跑开,取代了瞎蹦乱跳的西奥多,去扑蝴蝶。
哈迪斯看他撒欢的模样,和西奥多如出一辙。
突然,没那么讨厌不懂眼色的小白狗了。
他拂去身上的草叶,起身,走向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你的捕蝶网。”
纳西索斯一把夺过,不去看他。
真是糟糕!
佯装出的镇定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他怎么慌里慌张把捕蝶网都忘了!
这一天,纳西索斯玩得特别开心,哈迪斯也乐意陪他,等到他们满载着“战果”准备回去的时候,人间已经送走了驾驶黄金马车的赫利俄斯,月亮女神塞勒涅正整装待发,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透出点点皎白的光。
黑色的战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四蹄拨开草丛,惊起了栖息在嫩草上的萤火虫。点点萤火散发着微弱的光,偏向于温暖的黄,又好像大自然的绿,当它们数量变多,就好像采撷下了漫天的星星。
以前的纳西索斯并不明白,宁芙们喜爱这点点萤火,说它就是浪漫,到底浪漫在哪里?
现在他知道了。
他偏头,去看站在他身边的哈迪斯。
沉默的男神似有所觉,也向他望来。
四目相对,在这幽暗的天地间,萤火见证他们的爱恋。
纳西索斯好像明白了——
浪漫的从来不是萤火虫,而是身处美景之中的时候,有爱人相伴。
登上冥王的战车,他们出发,前往冥界。
哈迪斯似乎猜到了纳西索斯的心思,他没有直接破开裂缝,从黑色的裂隙中前往无尽的厄瑞波斯。在逐渐昏暗的天地间,漆黑的战马肆意奔驰,纳西索斯看到了萤火的照耀下变了颜色的野花野草,看到了被照成金色缎带的小溪,看到了高挂在枝丫间秋收的果实,听到了小鸟叽叽喳喳的歌声,还有各种小虫子的伴奏……
“回去吧。”
纳西索斯跟哈迪斯约定:“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这里。”
哈迪斯颔首,他动用神力,撕开一道缝隙,死气弥漫出来,西奥多敏锐地汪汪大叫——然后,冥王的战车直冲进无尽的死气中。死气渐渐淡了,两位神祗离开了恩纳,好像从没有来过。
幽暗的山洞里,珀耳塞福涅突然惊坐而起,疾步往外走去。
“女神,女神——”妮可追在她的身后,急急忙忙地呼唤着她:“种子女神,您有什么吩咐可以交代我,我会为您办妥。农业女神说了,您不能出去,您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珀耳塞福涅每天都会听见妮可的提醒,告诉她,她被限制了行动,她不能出去,不能离开这幽暗的山洞!她是高贵的农业女神德墨忒尔和了不起的神王宙斯的女儿,她为什么要被限制在这潮湿的,看不到光的洞穴里!
珀耳塞福涅想起自己的身世,再想想前不久在奥林匹斯神山经受的羞辱,更觉得讽刺。
她算哪门子神王的女儿?
色|欲熏心的克洛诺斯的儿子根本不把她当女儿,只要能和他滚到一张床上,那都是他的情人,是他泄|欲的对象!
珀耳塞福涅想起那天的丢脸,只觉得气愤之余,胸腔里又多了一股翻滚不定的恶心。
而她之所以会遭到这样的侮辱——都怪纳西索斯!
“好,妮可,我不出去,我不出去。”珀耳塞福涅雪白的胸脯不断起伏,她气得颤抖,嘴上却说着“不出去”,事实上她的母神防着她,怕她再闯出祸端,给洞穴上了七道结界,就算她想出去,也出不去。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深吸一口气,问:“纳西索斯和哈迪斯,是不是来了恩纳?”
她提起这两个名字,就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眉眼里都是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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