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从她身后凑过来,低声道:“这你就错了,我真的是男的。”
十一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使劲儿将他的脸往后推:“你就是一条蛇!”
顾清风捉住她的手,黑了脸:“我困了,我要去休息了。”也不给十一反应时间,就化作本体钻进她袖子里。他心头有气,用牙磨着她的肌肤,也不咬,就那么摩.挲着,见她时不时地抖上一抖,他才觉得解气了些。
十一咬牙切齿:“你再捣乱,我就把你扔出去!”
顾清风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表示,十一是个放羊的小孩儿,她的威胁不用害怕。
见陈惜惜状态好些了,展夫人屏退众人,好奇地问:“姑娘,你别怪我多问,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因何落水?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去找你的家人。”
展夫人问这话纯属好意,陈惜惜也明白,但仍是忍不住落泪,不知从何讲起。
“孩子,你别哭啊,是不是因为病了,你别怕,我们家云儿就是大夫,他说你这病虽然麻烦,但他能治的。别哭,别哭,你看你这哭的,哭得我都心疼……”展夫人帮陈惜惜拭泪,自己也红了眼眶。
陈惜惜在展夫人的安慰下收起悲伤的情绪,一五一十地讲道:“夫人,民女是沙河镇人士,父亲姓陈……”
“呦,这可巧了,你道这儿是哪里?这儿就是沙河镇啊。姓陈,哪家姓陈的,沙河镇姓陈的人家也不少啊,我就知道好几户……”展夫人神情忽变,“等等,你是在小河滩被我家云儿救上来的。城北的陈家的大闺女,可不也是……”
陈惜惜失声痛哭:“民女便是陈家长女啊。”
“这,这……”展夫人有点尴尬,陈家和展家婚事作废,两家也从亲戚变得几乎敌对;说起来这还都是由陈家长女落水引起的。她本来还为陈家长女的遭际难过,现在得知她没死,这心情就微妙了。
不过,她做了一辈子善人,也不会跟一个晚辈过不去。展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怨不得陈家大姑娘,掉水也不是她乐意的。展夫人很快摆正了心态,随即又想起陈家匆匆发丧,连女儿活着都不知道,真够傻的。
想到陈家大姑娘被展家救了陈家还不知道,展夫人就喜上眉梢,眉目间隐隐有骄矜之色。她笑得更和蔼了:“我说呢,可见是缘分了。你是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亲戚长辈恐怕也不大记得了。你猜我们家是哪一户?”
陈惜惜侧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民女不知。”她所知道的亲戚也只有姑母张家,其余的都是高姨娘那边的不是亲戚的亲戚。
展夫人笑道:“我们家老爷姓展,我们住在城东。这下,你可想起来了?”
“原来,原来是展叔叔家。”陈惜惜恍然大悟,连忙再次行礼,“多谢婶婶救命之恩。”
展夫人扶起她,笑容微顿:“既然不是外人,就放心好好养着。我去找人通知你的家人,你父亲知道你还活着,指不定多开心呢。”她暗自叹气,可怜的孩子,你可不知道,你爹连你是否还活着都不确定,就宣称你没了呢。
陈惜惜猛地变了脸色,伸手拽住起身要走的展夫人的衣角,满面泪痕:“婶婶,不要告诉我家里,不要……”
“你这孩子,你,你还活着让家里人知道不好吗?”展夫人就不明白了,“这闹什么别扭!好好好,你先别哭,咱慢慢说。”
陈惜惜擦干眼泪:“婶婶,方才你是不是说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这……”展夫人叹了口气,任谁活得好好的,被当做个死人都不会开心,“这也不能怪你父亲,你落水失踪大半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惜惜冷笑:“婶婶可知我是如何落水的?”
“这……”展夫人一怔,“外面都传陈家大小姐是个孝顺孩子,给母亲上香时,失足落水。难道不是这样?”
陈惜惜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流:“婶婶,我是被我父亲亲手推下河的……”
“哐当”一声,亲自送药过来的展云正走到房间外,恰巧听到。他大惊之下身子一晃,手里端着的药碗掉在地上。虎毒不食子,他没想到,她居然是被父亲推进河里的。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展夫人听到动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快步走出房间,将儿子赶了回去。
展云听话地退下,眼睛却一直往房间里瞄。他对陈惜惜的怜惜之情更重了。
展夫人关上房门,重新坐在陈惜惜身边,严肃地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这诽谤父母可是重罪,这世间有哪家的父母会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别是你当时心神恍惚,记差了吧?我也是为人父母的。这天底下那个父母不是盼着自己孩子好的……”
陈惜惜只是摇头流泪,一言不发。
展夫人又道:“你好好养着,也别想东想西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她起身离去,陈惜惜却拽着她的衣角,满眼祈求之色。展夫人叹了口气:“罢了,我先不通知你家里就是了。安心养着吧。唉,可怜的孩子。”
看着展夫人离开的背影,陈惜惜将脸埋在枕间,泪如雨下:父亲待她,远不如外人。
——其实,这是陈惜惜想左了。陈员外虽然平日冷落她,但父心拳拳,并非作假;只是他古板自持,又重家风,加上有心人的挑拨,才会有这样的误会。而展夫人是对任何人都和善,她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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