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才会越走越远。
阿姨说到这个的时候, 纪浅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问出口了。
“是…当时有什么事情吗?”
阿姨叹了口气, 还挺感慨的:“是啊——”
“如果您觉得介意的话是不用跟我说的。”纪浅先说。
“哎没事儿,我知道你们跟我家阿予关系很好,就跟家人一样,那阿姨也要把你们当成家人才行啊,而且之前的治疗, 也有拖你哥哥和家里人的福。”
“啊?”纪浅愣神,“我爸妈和我哥…?”
“嗯。”阿姨顿了顿, 开始跟她说一些过往的事情。
…
五年前的夏天。
每年盛夏的温度都是烫人的,在阳光底下站一会儿都觉得自己会被融化。
彼时, 程予参加了全国□□比赛夺冠, 作为母亲的文代曼在观众席上看到了儿子极其完美的发挥,身旁还传来别人的祝福声。
“你儿子也太厉害了, 平时都没在训练,忙着学业呢, 竟然在这种比赛里还能夺冠,这就是天赋吧?”
“那以后可以报考体育大学,这肯定是要当专业运动员为国争光的啊。”
“哎呀,人家程予那个成绩, 学什么都可以的,这不学个什么金融法律之类的热门专业啊?”
文代曼听着,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跟大家寒暄了一会儿,最后温柔道谢。
“程予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文代曼笑笑,“他一直都挺懂事的。”
“哈哈那也挺好的。”
程予正在后台接受记者的采访,文代曼过去的时候,正巧听到记者问他。
“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有没有打算去继续当专业的运动员?”
程予的目光坚定,看着前面,他还没看到文代曼已经过来了,他跟记者说:“我以后是打算当警察的。”
文代曼本来手上拿着水瓶,却突然手收紧了。
隐约之间,听到自己儿子说。
“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工作,但如果以后能成为缉毒警察,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因为我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察。”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去面对这份危险,那所有人都会处于危险之中,总要有那么一些人要去成为大家的守护者的。”
“我很愿意成为这个守护者。”
文代曼站在角落,看到程予在灯光之下,眼神坚定,从未变过。
他和父亲是长得很像的。
特别是现在,少年成长成大人的年纪,他愈发像他的父亲了。
连这份坚定也是。
当年她和程予的父亲相遇,也是在这个年纪。
文代曼站在阴影处,却忽然垂下了眼眸,感觉到一阵莫名燥郁感翻涌了上来。
她作为缉毒警察的家人,是最能深刻体会到这个职业的危险的,过程有多辛苦,更不用多说,所以她一直都不是很支持程予去子承父业。
从此刻埋下的小小的种子,彼时还不太明了,谁都想不到这一刻的烦躁竟然会引起后患。
正是新学期要开学的时候,文代曼突然之间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时常感觉到人晕眩,吃饭也吃不下,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大几斤。
晚上睡不好觉,每晚入梦都是反复折磨着她的那段记忆。
是某天,家门突然被敲响。
原以为是在外驻守的丈夫终于回家,打开门以后,却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只有别人手上抱着的骨灰盒。
“抱歉,嫂子。”
她在梦里也没哭,因为当年看到的时候,也强忍了泪水。
“没关系。”文代曼看似十分坚强地接过来,“不用道歉,这是他的使命。”
这就是缉毒警察的人生。
随时都在最危险的地方,随时都在跟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仿佛在跟死神玩游戏,谁也不知道哪一次会突然被收了性命。
而她作为缉毒警察的家属,了解这一切,接受这一切,好像也是她的人生。
她要随时做好准备,不知道下次回家的还是丈夫本人还是只是丈夫的骨灰盒,甚至…
很多人连骨灰盒都见不到。
好像所谓的“死留全尸”对他们的家属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文代曼这一次却是反反复复一直梦到,像是梦魇一样萦绕在身边。
于是,在程予准备去学校那天。
她突然想把自己的儿子留在自己身边。
“程予,这学期就暂时不去学校了吧。”
程予很意外:“嗯?”
他今年高三,对他来说很重要。
“妈妈觉得最近身体和心里都很不舒服…”文代曼说着说着,竟然已经开始流泪了。
等到程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程予,你不要也离开妈妈…”
文代曼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丈夫的职业太危险了,她怕自己说漏嘴,或者别人沾染点“黑”,对他们一家人来说都不安全。
而她是自己远嫁到青宜的,家里人都在老家,没人可以照顾她。
只有程予留下来才可以。
于是到最后,程予高三上学期整整一学期,都没有回到南溪,都没有去过学校。
…
纪浅听完这一段,人已经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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