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出去年的账本我仔细看看,看一年的,就大概知道来龙去脉。”沈绾贞边说边从一堆账本里面检出一年的账,指了指余下的账本,“把这些先放一边去。
绣菊和巧珊挪走放在窗下方桌上去,绣菊和巧珊也不大识字,只简单认识几个字,就帮着主子把每一年账本码好,一摞摞的好找,余下的也做不了什么。
这时,明间门外走来一人,春旺家的站在阶前犹豫,想下台阶走,可巧,墨荷出来洗茶杯,把残水泼了,一眼看见她,叫了声:“春大娘。”
春旺家的站住,一看是王妃的贴身丫头,王妃的贴身丫鬟比一般管事的媳妇大娘还有体面,忙赔笑道:“是墨荷姑娘,这王府一二百号子人,难为姑娘竟认得我。”
“大娘认得我,我岂能不知道大娘,大娘管内宅门户上的事,镇日操心,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可见大娘的脑子好使。”墨荷几句话奉承得春旺家的心里高兴,其实王妃就三个贴身侍女,府里谁不认识。
“王妃忙吗?”春旺家的试探着问。
“王妃正看账本子,大娘有事,我进去回一声。”
春旺家的一听,来得正好,忙道:“烦劳姑娘通禀一声,我正是要说这事才过来的。”
沈绾贞正翻看厨房采买这一项的账目,耗银之多,令她咋舌,按说王府几个农庄,产下的鱼肉、菜蔬尽够了,就是短些,稀罕物没有,可也用不了这许多。
“主子,春旺家的求见主子,说是为了账目的事来的。”
“那个春旺家的,是管着门户上的事那个春旺家的。”沈绾贞问,春旺家的去过她娘家沈府,给她留下印象。
“是,主子好记性,正是她。”沈绾贞方才见过阖府下人,把内宅几个管事的婆子,大娘记牢。
“让她进来吧。”
春旺家的进来,先给主子叩了头,爬起身,束手恭立。
“大娘找我有事,就直说不妨。”
春旺家的既来了,就豁出去,把委屈倒一倒,说她男人起先是大厨房的采买,后来韩侧妃管家,就换上现在的这个采买,听大厨房的人说,买的东西贵,分量还不足,花销比她男人管时多出不少,大厨房的人多有抱怨,春旺家的说了一堆不是,最后看着主子,打住话头。
沈绾贞听出了,换上的这个采买是走了韩侧妃的门路,就道:“你说的我记下了,你先回去,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春旺家的没看出王妃面上有什么起伏变化,猜不透王妃想法,但看着王妃似乎不反感,就叩头下去。
沈绾贞吩咐闫婆子道;“妈妈你带着她两个去厨房把去年一年的采购账目都搬来,连同单据。”
沈绾贞有一重想法,单单只查新上来的采买半年的账,好像是针对韩侧妃,就把整个一年的都看了,也捎带看看春旺家的是不是说了实话。
闫婆子带着绣菊和巧珊去大厨房,大厨房正忙着晌饭,一看她几个来,厨房管事的邹家的,赔笑跑过来,“妈妈来是王妃有什么要吃的吗?”说完,一想不对,要吃的一个丫鬟就够了,还用这许多的人。
“邹大娘,王妃要看厨房去年一年的采买账,烦劳大娘拿出来。”
邹家的瞅瞅她,一时心里翻腾开了,王妃一上来就要查厨房的采买账,可见对掌家是通晓的,厨房采买这一块,最有油水,是个肥缺,新近采买换上了冯贵生,她浑家也分在厨房做事,碍着韩侧妃的面子,邹家的对缺斤少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说。
就忙着招呼人去唤柳家的,不大工夫,柳家的闻讯跑来,一听王妃要查大厨房的账目,心不落地,柳家的识字,因此分派管大厨房账,点验和核实购入的原材料,负责保管发出。
她在里面也不清不楚,因此,一听要去年一年的账,很紧张,闫婆子不懂这些,就照着主子吩咐,让把收据出条也都拿去。
柳家的更为恐慌,也不敢不拿,就都搬出来,让闫婆子拿走,邹家的一看这阵势,心道,王府里天换了,从此就是王妃正经主子当家,日后可得小心着点,王妃若说看账,就不会是好糊弄的人,搁着一般新过门,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闫婆子几个就把这些账本,单据抱着回上房。
她几个一走,厨房就炸开锅,纷纷议论,才刚拜见了王妃,王妃着手整理王府,真是个性子爽利之人。
看闫婆子几个把东西都抱回来,沈绾贞吩咐放在炕桌上,待细看。
沈绾贞拿起单据,购进来的东西都有收条,每张单子上标注采购食材的名称、数量、单价、金额,采购的人有落款有签名,收的人挨着他签字位置也有亲手签名,相应,领用多少,也有出条,收条上就两个人签名,一个是采买冯贵生,收的是柳家的,出条上就领用的就不是一个人,大厨房几个人都有领过。
沈绾贞还算满意,不管怎么说,这套管理手段,还算清晰。
命绣菊道:“给我找一个算盘来。”
绣菊挺奇怪,没见主子使过算盘,也不敢多问,就去前面账房寻了算盘拿回来。
沈绾贞一看,是那种过去的大珠子算盘,上面通通是两排珠子的,也没有小的,将就使吧。
赵世帧从宫里回来,一进明间,就听见里面‘噼啪’算盘珠子声儿。
掀帘子一看,沈绾贞正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捏着一把单据,二手指捻着,另只手上下翻飞,拨打算盘珠子,聚精会神,赵世帧走近,也没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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