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由甄氏扶着往正屋走,她对这里是熟悉的,走到庭院中央,停住步子,回头看着几个姑娘,吩咐道:“云儿和珠儿住西院,贞儿和玉儿住东院,馨儿跟着我住”。
绾贞看这样分派,心里琢磨吴氏是怕五姑娘和六姑娘打起来,住在亲戚家里丢脸。
甄氏跟前得脸的大丫头叫青梅的道:“三姑娘、六姑娘跟奴婢来”。
绾贞听她说话着意看看她,青梅容长脸,姿色平常,却看着稳重,不轻浮,才来不久既能分辨出几个姑娘,可见是个细心的,奴婢这样,何况主子,想甄氏非同一般。
甄氏跟前另一个大丫鬟寒梅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朝西侧院走去。
青梅引着进了东院,这小院不大,庭中无甚花草,几杆翠竹,显出清幽,靠南墙有两棵银杏树,枝繁叶茂,沈绾玉新奇地左顾右看道:“三姐,京城的房屋的屋脊高大,比我们山东家里的墙厚实”。
青梅面带微笑,提醒姑娘脚下,道:“京城比山东冷,房屋自然保暖”。
沈绾玉高兴地道:“京城比我们家里气候凉快多了”。
青梅笑笑,话不多。
正屋三间,绾贞住东间,绾玉住西间,绣菊和巧珊住东厢房,六姑娘沈绾玉的丫头金蝉和端云住东间。
里间屋一铺炕,一张大床,箱笼柜子,窗纱和床上的被褥一色都是簇新的,看着洁净清爽,可见主人心思,绾贞看上一眼出来,知道青梅还未走,走出屋子,青梅束手恭敬地道:“姑娘可还满意,若不满意,吩咐奴婢”。
绾贞道:“让嫂嫂费心了,很好”。
又命绣菊拿个玉镯赏她,青梅忙推辞道:“奴婢无尺寸之功,不敢受表姑娘的赏”。
绾贞拿过镯子塞在她手上,道:“这是我家常戴着,不值什么钱,全做一点心思”。
绾贞拿这个镯子是有考虑的,镯子不是特别珍贵,但玉的成色不错,太珍贵赏下人,难免让她主子多想,太寒酸又让人觉得不重视,这丫头一看就是甄氏跟前得用的。
青梅只好蹲身道:“谢表姑娘赏赐”。
看看西间屋五姑娘却没出来,绾贞道:“姐姐忙去吧,嫂嫂管一大家子人,想一会有事找姐姐,我这没什么事,有丫鬟侍候,六妹妹那想来也无甚事”。
青梅出了小偏院,见大少夫人甄氏从上房台阶上下来,甄氏把吴氏安排妥帖了,才出来。
这时,寒梅的也从西偏院出来。
青梅迎上去,扶着甄氏的手臂走出角门,才掏出那只玉镯,道:“这是三表姑娘赏的”。
这时,寒梅也从怀中摸出只金镯子,道:“这是四表姑娘赏的”。
甄氏只搭眼寒梅手里的金镯子,一看就知道是足金的,倒是没大理会,却接过青梅手里的玉镯,冲着光,仔细看看,道:“成色不错,也算是好的”。
对二人道:“即是表姑娘赏的,就都收着吧”。
少顷,甄氏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三姑娘是会做人的”。
寒梅不解地道:“三表姑娘赏赐的东西一看不是金贵的,不如四姑娘赏的东西值钱,少夫人怎么说三表姑娘会做人”。
甄氏道:“如果三表姑娘赏赐的高于四表姑娘,岂不是僭越”。
青梅心里是明了的,道:“四表姑娘虽年幼,可是嫡女,位分上高过庶出三姑娘”。
甄氏道:“这就是她精细之处”。
寒梅佩服地道:“三表姑娘和四表姑娘虽是小地方出来的,做人却知道深浅”。
甄氏心思转了几转,道:“可你看五表姑娘和六表姑娘就不一样,可见人的个性和什么出身居住的地方没关系”。
心道:五表姑娘和六表姑娘怎会把你这丫头放在眼里,眼睛朝上,巴结上嫡女吴爱莲。
离了小偏院,甄氏轻叹了一声,心中无边的烦恼涌上来,加快脚步,刚进自己大房院落,吴景兰的两个通房紫玉和绿玉便迎了上来,讨好地媚笑道:“少夫人这半日辛苦了”。
甄氏也没看二人,直接进了正屋,进到里间,丫鬟上前侍候宽衣,那二人也看出少夫人脸色不善,不知何故,不敢就走。
甄氏换上家常衣衫,瞅眼二人,淡声道:“你二人下去吧,我这不用侍候了”。
二人才告退出来。
甄氏看着二人背影出了一回神,道:“没用的东西,不会生养,专会勾搭爷们,中看不中吃”。
青梅看屋里没人,小声道:“我前儿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给爷……”。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青梅赶紧住了嘴,大爷吴景兰自己挑帘子进来,笑道:“说什么呢?”
甄氏忙起身,瞬间换上笑颜,道:“大爷怎么进来了”。
吴景兰笑道:“一会家宴,我进来换件衣裳”。
甄氏忙吩咐丫鬟给爷找衣裳,看丈夫好看的脸溢满笑容,心不由揪疼。
☆、16 吴府的家宴
绾贞带着两个丫头把箱子打开,随身衣物取出来。
“一会家宴姑娘穿那套衣裳?”绣菊把应季穿的放在外面。
“就穿那件藕荷色薄罗的”绾贞把梳妆匣子放好,头没回道。
“是不是太素气了?而且样式也普通”,巧珊从一堆衣裳中找出姑娘说的那件,看着直摇头。
“我不是正牌表小姐,不能喧宾夺主”,绾贞神情淡淡的,心想:这家宴高调不得,让人嫌厌,在吴府行事更该谨小慎微,不能行差踏差,让嫡母吴氏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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