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之中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老者,道:“什么王法,你们也配提?你们半夜三更拐带良家女子,难道就是王法?”
船老大看向旁边,老六正扶着那女人,那女人腿上先前给砸中,鲜血横流,脸色惨白地倒在他怀中。
“老六!你干了什么!”船老大怒喝了声。
老六站起来:“我没拐带!是他先前说了,我给他一两银子,他就把云娘给我,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他却又反悔了!”说着又怒视老者:“我先前给了你二百个钱的!”
老者冷笑:“谁见过?你少胡说八道!”
周围村民们都摇头:“这小子先前就总往云娘房里跑,可见不是好东西!”
老者又道:“再说,云娘已经是给隔壁县赵三爷看上了的,原定二两银子的身价,我看得上你那几个钱?”
地上的女人疼的钻心,闻言又哭道:“六哥说的没错,明明是你先答应了的!你因为赵家给的钱多,才又反悔,要把我卖到赵家去……”
老头听见,不由分说上前给了女人一个耳光:“小表子,吃里扒外!叫野汉子迷了心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老六见女人受欺负,忙上前把老头推开,怒喝:“你干什么又打人!”
“她既然嫁到我老王家,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等明日报了官,有你好受!”老头不甘示弱。
双方又鼓噪起来。
这会儿又上来了十几个村民,更有些看热闹的,溜溜达达地在船上走动。
柳轩见势不妙,便道:“船工!”
船老大本想息事宁人,可老六又不是个习惯服软的,正自为难,听见柳轩叫自己,急忙赶过来。
柳轩问:“怎么回事?”
船老大拧眉道:“公子莫怪,是船上的老六惹了事,那女人是他的相好……”
方才柳轩已经听了个大概,不耐烦听他叙述:“你只说,那老头子是想怎么样?”
船老大叹气道:“他无非是想多弄几个钱罢了。我们这些跑船的,就算攒一两银子,还得大半年一年的时候呢,哪里弄二两去。”
柳轩回身到桌边,打开包袱。
他这里却没有散碎银子,最小的一锭也有五两,柳轩拿了那一锭银子回来:“你拿去交给他,让他快滚,别打扰我们的清净。”
这块银子他虽不看在眼里,却很把船老大吃了一惊:“这、这如何使得?这也太多了!”
此刻又有数人向着这边凑近过来,柳轩皱眉道:“你快去给我摆平,告诉他们见好就收,不然,明日就算见官,他们也得不了好。”
先前因为曹娘渡青达的掌柜亲自送柳轩,这船老大知道柳轩的来历,当下多了几分底气,便回去交涉。
果然,那为首的老者见竟是五两银子,突然间仿佛忘了赵三爷是何人。
他本就是要卖儿媳妇的,既然能得五两银子的天价,别说儿媳,就算自个儿的老娘卖了也无妨。
又听说是吴中柳家的公子在此,——虽然柳家出事的消息人尽皆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村民们生恐惹事,也不敢再聒噪,于是尽数退了下船。
船老大怒斥老六,老六低着头,给那女子把伤口处置妥当后,又来道谢。
柳轩心不在此,挥挥手叫他去了,老六便隔着门扇,在门外跪下磕了几个头才离开。
这么一闹,半个时辰差不多要到了,但上官松霞并没有会“醒来”的迹象。
柳轩开始有点不安,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前,生恐有个什么不妥。
但是看着她低垂的长睫,微鼓的唇瓣,如瓷如玉、欺霜赛雪的肤色,心突然又有些莫名惶然,他几乎就想大胆碰一碰,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温度、或者是冰冷的?
但又没有这份勇气。
而且……她的脸像是雪一样晶莹,白瓷一样细腻,玉一样的润泽,竟像是一碰就会坏似的。
柳轩屏息,急忙转身不看。
却正在此刻,小猴子“吱”地叫了声,从地上窜起。
柳轩还没分清何事,只听外头数声闷响,紧接着,舱门竟给大力踹开。
三道陌生身影自舱门口跳了进来,柳轩大惊失色,见这几人都是面相不善之辈,身上穿着的却也似先前那些村民的服饰。
“不是已经给过你们钱了么?”柳轩脚步挪动,把身后的上官松霞挡住:“还来做什么?”
为首一人挽着袖子,露出两条毛茸茸的胳膊,闻言笑道:“听说你是柳家的九公子?五两银子对柳家来说,太寒酸了吧。”口中说着,眼睛却向着柳轩身后扫量。
柳轩警惕地:“那你们想要多少?”
“要……”身后一个刚要回答,那首领抬手制止,他往前走了一步:“钱我们要,人也要。”
柳轩心一沉:“你们是什么人!”
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的气质不像是村民。
“我们也是江上讨生活的。”为首那人嗤地一笑,抬头看向上官松霞:“九公子,这美人儿是你的哪位啊?”说着竟要走上前去。
“你们想干什么?”柳轩忙张开双臂拦住:“给我出去!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钱?”那人舔了舔嘴唇:“我们打家劫舍的,钱自是见过不少,这样的美人儿么,却还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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