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耸人听闻的是,不仅仅持珠人会被消耗,所有一切被拉入幻境的人,也都不能幸免。
就是说人越多,幻境越是强大,幻境越是强大,熬死之人便更多。
假如上官松霞再来的晚一步,被拉入幻境的,就不仅仅是柳家一门,而是整个吴中!
当时上官松霞在柳府,之所以也会生出看到了穆怀诚的幻觉,也是在这珠子的影响下,得亏她道心清明,不然若深陷其中,后果亦不能想象。
解释了蜃云珠的功用,柳轩脸色苍白:“前辈的意思是,我家里所有人都已经……”
“不错,”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也不必再同他有什么隐瞒,何况上官松霞也有一个不解之谜:“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是持珠人,为什么你竟无恙?”
问这句话的时候,上官松霞的目光锐利了几分。
她盯着少年肩头的伤,不能释怀——之前在柳府自己几乎没看清柳轩的样貌身形,就认定他是妖祟,那种感觉,不可能是无中生有的。
柳轩不知道察没察觉上官松霞目光中的审视,他捂着脸,好像在平静心绪,过了会儿才说道:“我虽是柳家的九公子,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上官松霞盯着他。
柳轩叹了口气:“我……算是老爷的、血袋子吧。”
上官松霞微怔:“什么意思?”
柳轩道:“我是七月十五丑时生人,体质最阴的,老爷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邪方,要用这样人的血跟金猴的脑髓混合,用以重返青春年少。”
这件事,在幻境之中,柳青满自己曾说过。
而刚才给少年疗伤的时候,也发现他手腕上有许多新旧的割伤,原来如此。
柳轩苦笑了一下:“至于,前辈问我为什么会无事,我实在也不知道……”
上官松霞拧眉,心中暗忖:自己对蜃云珠的了解其实不算很透彻,按理说持珠人是柳轩,那幻境就该是柳轩营造的,可自己撞入的,明明是柳员外的幻境。
如果说柳青满喝了柳轩的血,才导致他也能主导蜃云珠的幻境……兴许也说的通。
可是仍不知为何柳轩竟能活着!
方才柳轩昏死的时候,上官松霞曾仔细审视过此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虽然确实是极阴的体质,但应该并非妖孽。
正在此刻,窗外“吱吱”两声,同时有人道:“哪里来的猴子?快捉住!”
“跑到你那去了!快快,拦下!”一片人声鼓噪,夹杂着桌椅板凳的挪动。
隐约间,那猴子的叫声已经有些急促了,上官松霞轻轻一跃,开门而出。
外头,三四个汉子正在追那只金毛猴子,那猴儿上蹿下跳,竭力往上官松霞这里来,冷不防却给人打中后腿,一个踉跄。
那人大喜,正欲再给予致命一击,突然间手中那棍棒无声无息地竟从中断成两截,与此同时,那小猴子高兴地叫着,奋力跳到上官松霞跟前。
底下那些乱糟糟的众人们,看到面前宛若仙子的道姑,顿时都惊呆了,许多双眼睛直愣愣地,那拿棍棒的还傻傻地攥着半截儿。
众人一个个立在原地,鸦雀无声,仿佛在瞬间成了泥胎木塑。
上官松霞揪着那小猴子,转身进了门。
屋内,柳轩正捂着鼻子,仿佛在强忍什么。
见她进来,才松了口气似的:“前辈……”
金毛小猴子看到他,吱吱地又叫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往上官松霞怀里躲,仿佛看到了可怖之物。
松霞君把它揪下来,有点冷淡地:“老实点儿,不然把你扔出去。”
柳轩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只小猴子:“这是从我家里救出来的?难得,它没有给老爷吃了,多亏了前辈慈悲!”
小猴子仿佛听懂了这话,“吱”地尖叫了声,继而抱住了上官松霞的腿,把脸埋在袍摆中。
上官松霞却看着柳轩道:“你家里人都惨遭不测,你怎么好像并不怎么伤心。”
柳轩微怔,继而有点儿悲戚地:“说句实话,我心里确实是极难过的,但是……若前辈没来,只怕我也早晚是个死,而且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唉,我如今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了。”
他似是而非地说了这几句话,抽噎了两声,仿佛真的哭了起来。
上官松霞盯着少年,总觉着他的伤心来的不怎么真。
不过既然柳青满是把他当血袋子,而且又有九少爷疯癫的传闻,只怕他在柳家过的并不如意,而且尘世中高门大户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想来也是有的,又何必强求一个俗人的悲喜呢。
她不再追究这个,只道:“横竖跟我无关,只是如今吴中府闹得满城风雨,原先因为你受伤过重,说不清楚,才把你带出来,如今你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你自可以回去,跟官府说明白……”
“前辈!”柳轩有点意外的:“您的意思是,您要抛下我吗?”
上官松霞诧异:“你我本来并无关系,说什么抛不抛。”
柳轩的喉结滚了滚:“可、可是……我全家是因为前辈来到才灭了的,我……”他瞅了眼自己肩上的伤:“也是被前辈伤了的。前辈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上官松霞越发惊讶:“你家人生死跟我有何关系?从你得了蜃云珠开始,便注定死路。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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