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样一个话题,她在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笃定的。
恋爱在当下和远看未来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再直率的人到这会儿,也难免会生出一点点的不确定,所以才会聊天的时候不经意地提起一些相关的内容。偏偏,他还是那样的默契,干干脆脆用行动回应她,像海似的,容下一切不确定,给予她安全感。
这能怎么办。
这次,卓灼打来通话,她没有挂断,挂着耳机,叹了口气,抬头问:“你在干什么?”
一个人呆着,也太冷冷清清了。
可惜臣女士不主动提,她也不能说出口:要真的落下一句胳膊肘往外拐,那对于之后那顿饭是万万没有好处的。
卓灼道:“写总结,做做手工……”
音乐声骤然变大,轰鸣声盖过后半句,臣妍被鼓声惊得一哆嗦,反应过来,直接道:“怎么今天还工作啊,真该让你们学校给个表彰。”
她回过头,眼神刚好对上沙发上的人。
一扇玻璃推拉门并不能隔绝视线,臣女士略略咳嗽,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自己的,一边指了指切好的苹果,明显是让她打完电话进来吃。
“外套拉链拉好。”
臣妍通过口型和手势,读出圣上无声的旨意。
远处有城市里的万家灯火。
臣妍点点头,转过身,心里头泛着热意,有为着苹果的,也有为楼上的人,“我在阳台。”
禁放烟火很多年,跨年的气氛就只能依靠灯光的作用,她坦坦荡荡地说着:“没关系,明年应该能一起跨年了,跟我在一块儿,我是不会准许你工作的。”
明年。
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话外音。
卓灼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一点点无奈,带着笑意,“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也没说明白。
卓灼的话转到一半,变成了:“在阳台正好,等我一下。”
他也不说正好是为的什么。
臣妍‘哼哼’两声,为她跨年时刻先下手的一番陈词告白得意,手上逗弄着君子兰肥厚的叶子,这花跟了她许多年,每年都会开花,可惜今年的花期早就过了。
“小妍同学,”他配合她刚才的称呼,忽然平静严肃地开口,“你往上看。”
一个东西飘飘摇摇,从楼上降落。
臣妍瞪大了眼睛,庆幸于还好早一步将手机扔在阳台的椅子上,这会儿才能伸出手,接个正着。
“……”
一顶手工的小型降落伞。
伞身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塑料袋,用的细绳和回形针做连接,看着就知道是即兴所作。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些巧思,还是理工科的人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她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无声地摘下细绳下晃悠的纸团。
纸团展开,上书一句,‘小妍同学不要生气,请你吃糖。’
另附一个简笔流泪猫猫头,一颗蓝白色包装的牛奶糖。
耳机里的人说,声音清朗,笑起来的时候会令人联想到春风,有一点难得的孩子气和些许挫败,“本来想系一支准备的玫瑰,可惜超重。”
“妍妍,”他忍不住笑,说,“新年快乐。”
第59章 C59 木瓜银耳羹。
新年是很快乐。
毕竟,新年的第一天,臣妍就收获了那支未能于跨年夜从天而降的玫瑰。
与此同时,出于私人原因,平生爱好甜食的她,第一次没舍得立刻吃掉一颗令人中意的糖果。
它和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一起被放进当晚的外套衣兜,平躺着度过最后一天的零点,睡觉前,又被放回床头柜的抽屉。可拥有者想了想还觉得不够郑重,愣是翻出一个闲置的小首饰盒,小心翼翼地把两样东西放了进去,摆在化妆台靠近镜子的位置,但凡坐下就能看个清楚。
值得珍藏的倒不是糖果本身,而是有人那点难得漏出马脚的可爱和坦率,叫人难忘之余,总想着留下一点值得保存的东西——
至少可以问问他保质期时长,放到最后一天到来之前,再吞咽下肚。
她当时怎么回的来着,哦,想起来了,说的是:“同乐同乐。”
又有样学样,客观而实在地评价,“没有关系。小灼同学,糖比花好,务实更好,细节动人心。”
更动有情人的心。
臣妍托着下巴,盯着首饰盒,被催了多次早点休息,依旧敷着面膜都藏不住笑。
翌日,臣女士一如既往醒得很早,早到她才悠然从床上转醒,对方已经在小区周边溜达了一圈,又前往早点店,拎着一人份的豆浆油条返回家中。如此一番情形,自然也有老话可以批判。
这回添了新人物,就有了新的批判说辞。
譬如,“人家小灼都在外面晨跑完回家了,你还在慢悠悠地洗漱。”
臣妍一听就知晓他们估计一大早碰了面,这次重新找回成年人的淡然,隔着洗手间的门板,平心静气地、慢悠悠地喊冤:“也不能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生物钟嘛。”
她已经是没有懒觉的那批人,怎么也敌不过习惯早起的这些自律者,不如老老实实地认命。
而且,卓灼大概在暗度陈仓上颇有一些本事,因为玫瑰是于臣女士不在的时候被送上门,结果一通周折,还能在楼下偶遇对方。
臣妍忍着笑意不动声色,不禁想着:这大概也是聪明人才有的时间上的统筹规划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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