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呆了几年的李姨因为家里孙子需要照顾,不得不主动辞职。临行前,不忘念念不忘地同他问起臣妍的境况。
卓波不在,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了两个人。没有人收看电视的声响和动静,冷冷清清,灰色中透着阴冷。
卓波和臣女士的分手原因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上的融洽和谐并不能彻底代替人的需求。
终归,每个人的原则和底线不同,甚至于,约定也是会改变的。卓波希望他们俩能步入正式的婚姻,并希望女方能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里掌管家事,最好,还能将孩子提上议事日程。臣女士平时宽容温和,实际上,在某些原则问题绝不会让步,更不打算再孕育臣妍之外的孩子。不欢而散,也实在是正常。
“她应该不会回来了。”他使声调保持平稳和友善。
额心的疼痛感无声蔓延。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李姨十分遗憾。但可惜了一声后,并没有过多话语。出于职业素养和感情,最后为他做了一顿饭。
端上桌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式:鲜榨橙汁,嫩滑的虾仁炒蛋,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清炒时蔬,扬州炒饭。再不见重口味、辛辣和甜食。
甚至于,还尽职尽责,将楼上楼下最后一次打扫了一遍。
饭后的他依旧老样子,坐在沙发的L处转角,安静地看着专业相关的书籍。
那几年,谁都说计算机是风口,也谁都说难懂,最适合用来转移注意力,填补空白的脑海。
“小灼,”李姨犹疑地从楼上下来,手上捧着一方丝绒质地盒子,一本厚实的册子,“你看看,这是不是妍妍的东西呀。要是的话,我就不扔了,你找个机会给她带过去。”
卓灼平静地点头。
实际上,直到李姨离开,都并没有打开盒子的想法。直到那点疼痛实在是忍无可忍,在吃下布洛芬后依旧未见好转,他才迷迷糊糊地下床,光着脚,走出卧室。
以前,常看臣妍光着脚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噔噔噔作响,落在地毯上,就变做轻微的、并不惹人烦躁的响动。
月光太好了。撒在地毯上,他捧着盒子和册子在落地窗前坐下,正好沐浴在光中。
卓灼面无表情,捏了捏太阳穴,打开盒子:一层绵密的墨蓝色中,是一些看起来没怎么使用过的,小女生喜欢的仿真首饰。
或许她不再需要。回忆起西餐厅里的那一面,她成熟不少,也不再执着于亮晶晶和闪光的东西,内敛的艳丽,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
卓灼唯独没有打开那本册子。
其实也不用打开。
在过往的四年中,他无数次地见到臣妍小心翼翼地将选好的家庭照片放入其中。每一次,都倒在沙发上,笑得心满意足,使得梨涡若隐若现。
臣妍应该也不需要这个。
夏天原来不仅是燥热、蝉鸣和热风,也是歇斯底里。
……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存在七情六欲。
人人对‘卓灼’盲目信任,捧在神坛上,时间太久了,差点连他也把自己高看起来。
第20章 C20 蝴蝶酥。
已经是七、八年前的插曲。
于理性主义者而言,忘记无法经过推理否认的东西总是比较难。
身侧人的眼神疑惑,卓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路过因为象棋争执不休的老人们,他换了话题,“搬进来的时候太匆忙,有没有什么推荐的软装店……我对这些比较不熟。”
他自国外完成学业,刚回省城,一时半会儿倒不过时差,常常昼夜颠倒。
要兼顾教课和科研任务,精力再充沛也经不住这么耗。卓灼习惯于相对直接、高效地解决每一件麻烦事,想出来解决的办法,是下班后,索性每天去学校的游泳馆呆上一个小时再回家,果然晚上得以好梦。
泡在冰凉的池水中起伏,视线内冒着气泡,会让他有时会回忆起海对岸的日子。
初到时人生地不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已经足够繁忙的日程表中,加上除去游泳以外的运动健身这一项,以保证充沛的学习精力,并打定主意少带实验数据相关的电脑U盘出门。抛开这最为重要的两样东西,钱财什么的都无所谓。
母亲离婚以后,很早就在美国建立了新的家庭。
对他也不能算不尽心,有弥补过往不紧密联系的意思,总不忘惦记送东西,到节日,必定会带上同母异父的弟弟上门瞧他。
继父看似是典型的美式心大乐观派白人,当着母亲的面亲切地称呼他为Zhuo,私下却很喜欢冷脸不搭话,将他当作可能破坏家庭的潜在威胁。他没也所谓,只当一个熟人,称呼一句弗雷德便算。
唯独不知道,那个十岁出头的混血弟弟从“I hate you”,到最后变得不愿他回国其中的转变——兴许是他的不排斥和从来没忘记的节日以及生日礼物,也或许母亲做了些努力,但卓灼都不在乎。
他独身惯了,不喜欢把寄托放在别人身上。
去的那一年,南加州有留学生遭遇抢劫勒索身亡。预备list中的头等要事,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安稳到回国之日,即便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卓波找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再婚。
女人对他的说法言听计从,当起了家庭主妇,住进新家,这次是领了证,不出意外,或许还会有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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