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永远挺直的身形,有点像灯塔,或者松柏,惯性的冷峻,偶尔才会悠闲地松散。
譬如自在地潜水,或者海滩独自散步时。
臣妍步子还没停,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强迫自己平复呼吸,断断续续地,嗓子有点沙哑,“不好意思……”
两双眼睛都看过来,一动一静。
三个人都隔的不远,卓灼靠着路灯,正巧站成等腰三角。
周泽航在离她最近的那条边上,眼中带笑,分毫不急,习惯性微微躬身看她:“急什么,快,红薯温度正好,暖下手。”
臣妍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你不是要打车回家嘛,我想着不能耽误太久。”
她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心情,这会儿好不容易平稳了心跳,说得十分直接,用力拎起包好的礼品袋。
两人交谈融洽,气氛刚好。
臣妍想,时机实在太好太难得,其他的人和事都顾不上考虑。
“送你。”
她抬起头,笑得坦然,依旧有些不可避免的紧张,耳根无声地发热:“希望还算合你心意。”
剔透又明丽。
卓灼站成局外人。三角形最远的一端,他收回目光。
第11章 C11 黄油曲奇。
那一年,城市还没有彻底禁放烟火。
快到过年,好几个小孩子举着仙女棒跑过,划出闪亮的一道弧线,连带将寒风都燃着几缕。
身侧是另有心思的少男少女。卓灼面无表情,安静地抬头,看到几颗难得的星子。
周泽航事后还跟他电话,嘿嘿地乐,有点傻了吧唧的意味。
“说起来,臣妍怎么知道我喜欢艾弗森,你小子透露的吧?”
袋子里有国内还没有上市的、英文原版球星人物传记,装满粉红色星星和千纸鹤盒子,东南亚特产……满满当当,应有尽有,尽心尽力。
卓灼沉静地接话,翻过一页纸张。
“不是。”
他说的是真话。
臣妍决定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必特别经由他。只需要略做打听和观察,就能通过用心的手段得到讯息,哪里需要多余的、关系在她眼中不怎么样的对象。
“就是可惜我英语不怎么样,真要看,估计还得抱本牛津高阶随时翻。要是能有你一半水准也行啊,才不算浪费人家的心意。”
周泽航隐约有点愧疚,其实算起来,是颇有点莫名其妙。
电话对面的人说得很坦荡,到最后,同样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笑:“……看来以后还不能英语课偷懒了。”
臣妍和周泽航,他们是同类人。
不冷淡,不扭捏,生活想法都直白。
卓灼在桌前,挂着连着手机的耳机,一手用鼠标随手翻着交流论坛,一手按住书页,好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充当十足称职的听众。
“对了,今年除夕,你准备怎么过?总不能跟以往一样将就了,家里爷俩应付就过了……”
周泽航那边传来响亮的鞭炮声,小孩子的吵闹,以及连绵不断的锅碗碰撞声。热闹温馨非常。
“别闹,哥哥接个电话……忘了说,我今年除夕在乡下老家过,网络信号都一般,可能不及时,就先祝你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他说的很响亮,像跃动的火。
“礼物开学再补给你。”
卓灼安静地嗯了一声,其实没什么所谓。
他这么多年以来,从小学到初二都是住校,唯独初三是例外——网络媒体蓬勃发展,卓波的跨境电商事业在那一年,终于得以大半迁回了国内。
事实上,如果不是卓波突然的再婚,组建家庭,高中多半他会重新提出住校这件事。
父子和父女、母女中的任何关系都不同,成长过程话没两句,生疏不过自然现象。
生日于卓灼而言更没有什么特别。
卓波还当他是小时候,送的一直都是各色各样的、男生看起来会喜欢的玩具或者模型。等到有了打球的爱好,就变作了球衣、球鞋,也不能算不用心。
除夕当天,李姨不可避免要请假回家,和自己家里人团圆。
卓波考虑周全,提前在中央酒店订好了送上门的年夜饭,兼具中西经典菜色,并有“年年有余”等各种好彩头。除此之外,还附上一束来自花店的插着卡片的香槟玫瑰,一小束粉色非洲菊。
“……还有我的份?”
臣妍有点愣。
经由同色调肉粉包装的非洲菊被她捧在手中,看了又闻,闻了又笑,眉开眼笑,“好看好看,谢谢卓叔叔,破费啦。”
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电视屏幕刚刚播到歌舞的部分。
胡桃木茶几铺着的米色桌布上,摆着平日难见的花生瓜子,包装花哨且过度的巧克力以及水果糖。压根没人动,图的就是气氛。
没想到的是,分明夫妻在一起已经生活了有一段时间,臣女士还是被玫瑰及卡片内容感动得几欲落泪,到最后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径直去了阳台。
卓波自然紧随其后,对身后两个孩子比出“嘘——”的手势,示意不用担心。
臣妍站起来,看了两秒,又若有所思地坐下。
她注视着手里的非洲菊,卓灼同样起身,去自己房间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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