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小珠儿一个人在家。他抬脚跨进了院子,心情有几分雀跃,为待会儿的两人独处打了一通腹稿。
但推开门看着四人各异的神色,晏景兮呆愣住了,他此刻到来,会不会破坏了茶珠勾引两人的计划?如果让这严铮和陆秀洵知道了茶珠和他有关系,那她会不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的计划又该怎么办?
或许,他该装作走错了,轻轻地退出去。但他与茶珠对视时的震惊之色已落入了其他三人的眼中,再装不相识也难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炭盆里的银炭蓦地炸响,陆秀洵从茶珠的眼神中猜测到这人就是怡郡王,他收起了一贯的温柔做派,面色严肃地站起来,他站到她的身边,轻拍她的肩膀。
茶珠抬头看向陆公子,两人四目相对,他轻轻地点头让她不要害怕,他会护着她。他手指捏了捏她的肩膀,似乎是在给她勇气。
茶珠也点了点头,但心砰砰乱跳,他来这里做什么?兴师问罪?还好今日人多,他就是想要害她也使不出手段。
宁宸宸站起来,凳脚在地上擦出“吱”声,他一把抢过晏景兮手里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拿出里面的珠花在手上晃了晃,“什么货色也敢拿出来送人。”他递向茶珠,“你要吗?你不要的话我拿来送婢女了。”
“你……”茶珠话音刚出口,便发现自己声音有点颤抖,她咽了咽口水收敛表情,装作平静地说,“你拿去吧。”
晏景兮看她这样践踏他的礼物,但他并没有丝毫的生气,她装作不在意他,才能更好的掩饰彼此的关系。
“他是谁?”严铮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华服男子,瞧着病殃殃的,倒有几分清冷的俊美。
“近日来惜玉楼听曲的一位客人,姓……姓什么我忘了。”茶珠盯向郡王,他肯定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挤出一抹笑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今日向楼里告假了。是英妈妈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吗?”
严铮冷冷地扫向他,病秧子所穿的衣衫只是普通的锦缎,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能看出身份的东西,若说是痴迷茶珠的客人,那说得通。但他被宸宸抢了东西丝毫不生气,实在太过古怪。
晏景兮与严铮对视,平和地笑了一下,“我是见她今日没来惜玉楼,以为她生病了,所以问了英妈妈茶姑娘的住处,特意过来看看,未曾想这里这么热闹。”
他说完之后严铮依旧蹙着剑眉,用那种审视犯人的神色盯着他,晏景兮发现面前这人带来的寒意,甚至比身后的寒风更甚。
他想到小珠儿平日要面对这般难以相处的世子,心里有几分动容,她的处境太不容易了,但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声苦,他更生了几丝感动,不枉他冒着冰天雪窖来找她。
茶珠低下头摸着雀牌,郡王的眼神过于炙热,她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硬着头皮接话道:“今日约了友人聚会,所以没去楼里。”
“那我明日在惜玉楼里等你。”晏景兮对诸位作揖,他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明日的相聚,“叨扰了。”说着便转身离去。
宁宸宸白了他一眼,又再次坐下摸牌,劝道:“珠妹,别去惜玉楼演奏了,你缺银子花给我说便是,天天引这些人注视你,我看着心里就厌烦。”
陆秀洵看着怡郡王离去的背影,他又看了小珠一眼,心里有一点震惊,他一直以为郡王对小珠是存着完全利用的心思,但方才他走时眼中那股眷念是骗不了人的。
他也坐了下来,与小珠对视一眼,用眼神告诉她,明日我帮你拦着他。
茶珠对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宁宸宸,“宸哥说的是,那我近日就不去了。”
一阵凛冽的风冲了进来,宁宸宸冷得颤抖了两下,小丁去送客了,他又站起来关门,回头看到三人神色各异,笑道:“继续打啊,你们怎么都愣着。”
严铮发现了一些古怪之处,方才茶珠、小陆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病秧子眼神频繁地交流,茶珠看见病秧子先是惊慌然后故作镇定,小陆看病秧子之时全身透着一股敌意,对于一个找上门来的惜玉楼客人,小陆至于收起他一贯伪装的温和气息,露出那股严肃与排斥之情吗?
最让他不懂的是,病秧子看小陆没有敌视之情,反而看他的时候不自觉地瘪了一下嘴角,似乎对他有几分轻视与厌恶。
他自认与茶珠是两心相悦,关系最亲密,其他的人不过是惦念她美貌的追求者。但方才他从这三人的眼神交汇中,发现自己似乎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严铮抬手按下茶珠摸牌的手,“你有心事?刚才那个人是之前来楼里闹事的人吗?”
陆秀洵听到这话,惊讶于铮哥的敏锐,蓦地抬头看向他,继而笑了笑,“不是。”
茶珠也摇头说不,她心里乱糟糟的,之前没有告诉世子自己是棋子的事,刚才当着怡郡王的面更不能说了。
她可没有勇气一下子承受两个人的怒火。郡王走了,但世子此刻已经生气了,若是她开口与他说实话,他可能会非常愤怒,以他那股刚正不阿的品性,日后也许都不会再见她。
她想到世子与自己决裂,心里冒起一股悲伤之情,突然发现即使偶尔被他冷冷地盯一下,她也觉得挺快乐的。
她不想往后的人生中失去这个人的身影,此刻便只能选择继续隐瞒,如果能一直隐瞒下去,让他保持对她的爱意,那她心里是欢喜的。或者在某一天,两人已经生儿育女了,她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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