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正指挥着人上菜,闻言连忙解释:“这是见王爷王妃共用晚餐,所以老奴特意命人准备的。”
“特意”两字咬得极重,萧晟眉梢轻挑,扫视了一眼桌面,登时发现了异常。
他平素在吃穿上并不过分在意,但今日的菜式却明显有些特殊,还多了一些汤汤水水。
一抬眼,只见福伯笑得灿烂,自以为体贴周到,细心介绍:“都是些大补之物,王爷王妃多补补身子。”
“嗯,九郎是该好好补补。”沈纤纤认真点头,深以为然,继而又浅浅一笑,“看来我是沾九郎的光了。”
她许多时日不曾与晋王一起用膳,只当他伤势初愈,采用食补之法。
得王妃夸赞,福伯笑得越发骄矜:“应该的,应该的。”
萧晟额上青筋突突直蹦。他这段日子饮食都还正常,只略微清淡一些。可他刚和王妃同住,福伯就要让他补身子,为的是什么,也不难猜到。
偏偏王妃笑靥如花,似是没听明白。他又不好多讲,只拂了福伯一眼,冷哼一声,没有细说。
“九郎……”沈纤纤看看菜肴,再看看晋王,轻轻眨一眨眼睛,暗示意味极浓。
晋王暂时压下心头思绪,认命地给她布菜。
而她则嫣然一笑:“多谢九郎,九郎待我真好。”
有晋王伺候着用膳,她感觉晚饭更香了呢。
刚用罢饭,萧晟就站起身:“本王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王妃自便。”
“那你速去速回,人家在房间等你回来。”沈纤纤顺口回答,声音娇媚酥软,隐含期待。
萧晟脚下一顿,心想,倒也不必说这种话。
菜肴上齐后,福伯就在外面候着了。
一看见王爷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含笑询问:“今晚的大补汤王爷还满意吗?”
萧晟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来平复情绪:“不满意。”
“那,明晚换一种?这可是新请的厨子……”
“不用换,也不需要再准备。从今往后,本王不想再看见大补汤。”一向清冷的晋王不自觉略微提高了声音。
福伯下意识争辩:“可是王妃都说,王爷是该补补身子……”
“想补单独给王妃补,本王用不着。”
见王爷态度坚决,福伯只得应道:“那好吧,老奴记下了。”
他心里却忍不住想:果然年轻人就是爱面子,就是爱逞能。
晚间晋王在书房逗留了许久。
他重涉政事也有数日,除却朝堂的一些变动,最令他震惊的是,他曾经请求就藩。
——当然,皇帝拒绝了他。
犹记得很小的时候,皇兄就郑重表示,不愿他去就藩,想让他留在京师,做皇兄的左膀右臂,帮忙襄理朝政。
他记忆中,也一直如此。
所以这四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很晚,萧晟才吹熄了灯,离开书房。
正房的灯早就熄灭了,一片黑暗。
想来王妃已然睡下。
萧晟匆匆洗漱过后,缓缓推开房门,动作极轻。
然而百子千孙帐内的人还是悚然一惊。
沈纤纤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声音软绵无力:“九郎,你怎么才回来啊?”
不娇不媚,但是软软的、糯糯的,似嗔似怪。仿佛有一根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头,萧晟心尖微颤,含糊应了一声:“嗯,你还没睡吗?”
沈纤纤下意识撒娇:“人家这不是在等你吗?”
“不用特意等我,你只管睡你的。”
“那好吧。”沈纤纤答应一声,直接倒下。
行动之快,令人咂舌。
萧晟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睡长榻。
又短又窄,依然不太好受,而且跟昨晚相比,体内似乎还多了一些灼热。
他心知多半是今晚菜肴作怪。
但是跟他同桌而食的王妃却睡得香甜。
暗夜很静,萧晟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随着她的呼吸慢慢调整,终于勉强睡去。
然而刚睡着不久,就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萧晟睁开眼,沉沉夜色中,看见王妃披衣下床,正向他这边走来。
他不由皱眉:“你要做什么?”
难道王妃有梦游的习惯?昨夜却不曾发现。
沈纤纤有意轻手轻脚,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冷不防被他说话声吓一跳,她停在原地,动也不动,小声回答:“渴了,我想喝点水。”
她踩着鞋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轻声细语,乍一听仿佛带着一点点委屈巴巴的意味。
萧晟反应过来,长榻距离桌子不远。他稳了稳心神:“等一下,本王给你倒。”
“嗯,多谢你啦。”沈纤纤果然不再向前。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见王妃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萧晟心里蓦的浮上一个念头:她若一直这般,倒也不是不可以。
萧晟抬手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还不忘提醒一句:“有些凉了。”
“没关系,凉的更解渴。”沈纤纤富贵日子过的短,没太多讲究,一仰脖喝了干净,将茶盏塞回晋王手上。
不经意间,手指相触,仿佛有电流闪过,两人俱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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