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你很厉害了啊。”圆脸姑娘眼睛瞪得也圆,“我学琵琶好几年了,在人前弹奏时也会紧张,不像你这般流畅。你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紧张的?”
说话间,旁边几个姑娘也凑了过来。
沈纤纤笑笑:“弹奏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只当那些人都不存在,不就可以了?”
她少时卖艺,只盼观众越多越好。所以,从不会因人多而紧张。
圆脸姑娘摇头:“我不行,我忍不住紧张。”
其他姑娘纷纷附和:“是啊,这根本就忍不住嘛。”
沈纤纤忍着笑意:“忍不住,那怎么办呢?”
此时反倒有一个姑娘试探着说:“我每次都在心里想着,那些都是木头桩子,这样就不那么紧张了。”
“旁边都是木头桩子,细想一下,岂不更可怕?”另一女接话。
就“紧张”这个话题,众女倒是聊上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纤纤相貌极美,一些姑娘不自觉就会对她生出好感。现如今搭上话,发现她友善可亲,又与晋王殿下关系匪浅,有人不免就动了结交的心思。
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魏品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群中的沈纤纤,直盯得双目隐隐作痛。
那四五个姑娘俱是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但不论是谁,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沈氏女,而且只要看一眼,就决不会再移开视线。
沈纤纤没开口说话,只含笑听着,可仅凭那张容光绝艳的脸,就轻易成了人群中心。
尤凤仪见她沉郁,故意挡住她的视线:“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全是小官的女儿。把她们的爹绑在一块儿,恐怕都找不出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儿。”
作为从三品的京兆尹的女儿,董小姐沉默了一瞬。
尤凤仪皱一皱眉:“太可惜了,本来今天能让她颜面扫地的。”
董小姐细声细气,意有所指:“夏季衣衫单薄,她如果掉入湖里,会不会很狼狈?”
她这话一出口,魏品兰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
董小姐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魏品兰收回目光,淡然说道:“就算想让一个人颜面扫地,也要堂堂正正靠自己的本事胜过她,而不是使些阴损下作的手段。”
她长在内宅,见过不少内帷暗斗。但她所能接受的上限,也只是拿着自己的长处去同对方比试。
真正害人的事,她不会做,也不屑做。
董小姐讪讪一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魏品兰不再与她细谈,抬腿向远处走去。
尤凤仪待要追上去,被侍女叫住,说是长公主传唤。她只好暂且丢下这边的事,随其前去。
刚行几步,魏品兰就看到晋王殿下正从水榭的另一边走来,同行的还有四皇子。
大概是见这边女客多,晋王走到浮桥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沈纤纤所在的方向,低声冲四皇子说了几句话。
四皇子面带笑意:“皇叔放心,这事儿包在小侄身上。”
说着越过浮桥,径直向这边走来。
魏品兰闪身到一棵树后,看着四皇子经过,只余下晋王站在原地。
他独自立于桥畔,微微低头,似是在看湖中游鱼。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魏品兰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时晋王平定西南叛乱,率军回朝。她远远看见,从此之后,心里就有了个挥不去的身影。
深吸一口气,魏品兰陡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快步走到近前:“王爷!”
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甚至有些尖利。
“嗯?”萧晟抬眸瞧了她一眼,身子往旁边略微侧了一下,示意她尽可通过。
魏品兰咬了咬嘴唇:“我不是要借道,我是有件事想问王爷。”
萧晟神色不改,淡淡地问:“何事?”
“那位沈姑娘,究竟好在哪里?”魏品兰攥紧了丝帕,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晋王不近女色,她亦有所耳闻。听说有姑娘当街告白,被他拒绝。她当时暗笑那人不自量力,又羡慕对方的勇气。数月前,皇上说,恐怕只有京城双姝,才能做得晋王妃。她得知后,欢喜得一夜未眠,反复将自己和薛绫音比较很久,薛绫音是二皇子的表妹,算起来比晋王殿下矮了一辈。说是双姝,其实只有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吧?可是王爷此番回京,带回来一个沈姑娘,说那才是他真心爱慕之人。
一提到沈姑娘,萧晟眸中就漾起了浅浅的笑意:“在本王眼中,卿卿哪里都好。”
“可是,她弹筝的技艺,根本不能称之为绝妙。她只是占了曲目讨巧和乐器合适的便宜。”
晋王瞥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呢?本王又不是找乐师。”
一句“那又怎么样呢?”让魏品兰刚才提起的心顿时跌落下去,酸涩得厉害。是的,他知道,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她引以为傲的琴技,对他来讲,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
说话间,晋王视线已掠过她,转向了她的身后。
魏品兰回头,只见沈姑娘正似笑非笑站在那里。
沈纤纤方才在跟几个姑娘说话,四皇子突然过来,神秘兮兮,说皇叔在浮桥另一边等她。
来到此地,她果真看见了晋王,还意外见到了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