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意暗暗咋舌。
两个男人聊些寻常话题,气氛轻松,宁苏意插了句嘴:“我带了汤过来,景庭哥你要不要喝一点?”
穆景庭朝她看来,点点头说:“好,麻烦了。”
宁苏意找出一副干净碗勺,拿到卫生间去清洗,把打包盒里的骨头汤倒出来一部分,端到病床边。
穆景庭自己升起了桌板,叫她放在上面就好,他自己来。
井迟旁观他用左手捏着汤匙,别别扭扭地舀起汤喝进嘴里,看似能自理,实则一副荏弱凄惨的样子。井迟同情心泛滥:“要不我喂你喝?”
穆景庭眄了他一眼,微微眯眼,没听清楚的样子。
井迟吸口气,耐心重复一遍:“我说我喂你。这不是看你左手不灵便吗?别害羞啊,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景庭哥。”
穆景庭:“滚。”
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喝自己的汤。
宁苏意再次感叹,这两人之间相处的画风有些震惊到她。
她顿了一下,问穆景庭:“汤的味道还行吗?我今天没时间,在外面店里买的,明天得空了再给你炖。”
穆景庭对上她,态度则完全不一样,温和地笑着说:“挺好喝的,你那么忙就别下厨了,炖汤耗时间。”
煲出一锅适合病人喝的清淡不油腻的汤,得守在一旁小火慢炖,时不时看一眼,撇掉上面的浮沫。
宁苏意笑说:“没事,我最近也不是很忙。”
井迟十分大度地附和点头,与女朋友意思一致:“我也不怎么忙,厨艺还行,回头亲自给景庭哥炖汤,保准你喝了三天能下床五天跑得飞快,喝了还想喝!”
宁苏意笑得不行,手掌在他脑袋上推了一下,井迟猝不及防,被推得脑袋往左边一偏,挑挑眉看着她:“干什么?我说得不对?我厨艺比你还好。”
“我没质疑你的厨艺,但你后面说的那什么,三天能下床五天跑得飞快,跟网上的虚假广告一样。”
“我开玩笑活跃气氛不行哦?”
“……”
穆景庭舀起一勺汤,手指顿了顿,洒了几滴在桌板上,只觉身体的伤还没痊愈,心里的伤又加重了。
宁苏意摸井迟脑袋的动作那么自然,没半分反感,让人好生羡慕。
等穆景庭喝完一碗汤,宁苏意拿过碗勺,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问:“还要吗?”她买的是大份,还能倒出两碗来。
穆景庭摇摇头:“不喝了。”
井迟从果篮里挑出一个鲜红的脆苹果,在掌心里抛了抛:“要吃点水果吗?我亲自给你削,切成块。”
穆景庭睨他一眼,都不想搭理他了,淡淡地说:“你自己吃吧。”
井迟把苹果放了回去,起身坐到沙发上、宁苏意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陪穆景庭聊天解闷。
穆景庭怔忡地看着他们,他多毒辣的眼光啊,一眼就能瞧出宁苏意的变化。
她一贯是寡淡的性子,可是在井迟面前,她的表情都更丰富一些,眼睛里闪动着灼亮的光,唇畔笑意绵绵。
她是真心喜欢井迟的吧?
回想起来,她打小就疼井迟颇多,对他格外好。
像是一种宿命,由天而定,旁人更改不了。穆景庭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正说着话,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宁苏意愣一下,下意识以为是穆景庭的哪位朋友过来探望,站起身准备去开门,一眼瞥过去,从房门上方的窗口里瞧见一个戴着标志性警帽的中年男人。
她连忙把门打开,门外的警察笑一笑,问:“请问穆景庭先生是在这间病房吗?”
“是的,请进。”
宁苏意侧过身,让人进来,警察身后跟着一位尨眉皓发的男人,脚步倥偬而来,神色颇为局促。
井迟跟着站起来,打量来人,觉得后面那一位瞧着有几分眼熟。
警察过来的目的是跟穆景庭核实车祸情况,而跟着他前来的男人则是肇事者的父亲,自我介绍叫周路国。
井迟和宁苏意一听这名字,彼此对视一眼,明了这人的身份。
隆星电器的董事长,周路国,年逾五十,之所以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的老者,则是因为他早早白了须发,显得年纪大。
没记错的话,他有个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
果不其然——
根据警察的说法,肇事者周临远年满十八岁,考驾驶证期间,只考完了前面三科,剩一个科目四没考,仗着有点车技就敢开车上路,行驶到拥堵的交通路口,一慌张错把油门当刹车,造成这场车祸事故。
目前人已经被拘留了,罚款也交了。
等警察说完,周路国到跟前赔笑:“穆总,真是对不住了,犬子年幼无知,闯了大祸,害你受一场无妄之灾。你放心,医药费我们会全部包揽,至于额外的赔偿,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不推脱。”
隆星电器早年就没落了,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周路国要是有底气,自然不会亲自前来赔罪。
穆景庭要想使绊子,泄泄火气,周家没活路可言。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路国这老狐狸深谙其道,跟着警察一道过来,先把姿态摆得足够低,再者,他是个长辈,穆景庭再如何恼火也不好出言驳他面子。
见穆景庭一言不发,周路国只得笑笑,接着说:“改天,改天等犬子放出来,我一定带他前来给你磕头认错,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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