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一股沐浴后的湿润感,潮水一般裹着宁苏意。
宁苏意脑子愈发清醒,微仰脖颈,扫他一眼。
“看什么?”井迟有些害羞,声音极不自然,“等你睡着了我就走,免得你又想这想那的,自己吓自己。”
宁苏意不置可否,闭上眼,将赶跑的瞌睡重新找回来。
在她神思几分出离之际,井迟忽然低喃:“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不会睡一觉起来就忘了吧?”
宁苏意顿一下,睁开眼睛要去看他,下一秒,一只手掌覆过来,盖在她双眸上,是井迟的声音,叫她:“别看我。”
宁苏意怔住,好几秒没动弹,连眼睫都没眨一下,问:“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同你开玩笑?”
得偿所愿四个字听起来容易,实际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井迟害怕眼前发生的事是短暂的惊喜,太正常不过。
甚至他很想问宁苏意一句,答应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上了他,还是因为经过一番权衡对比,发现他比较合适。毕竟,有穆景庭那个例子在前。
可是,他问不出口。
如今他已得到求了太久的答案,奢求过多的孩子注定品尝不到甜味,他属于乖孩子那一类。
宁苏意没听到他出声,自顾自说:“我是认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也不确定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那一步,但我……”
不等她说完,井迟就迫切道:“我先前说了,你只需给我一个机会,剩下的交由我来完成。能不能圆满、能不能永永远远圆满,我说了算。”
宁苏意姑且相信他,“嗯”了声,不再多余找补。
她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分给他更多,状似无意地问:“你跑到外面哭,是担心我说话不算话?还是太开心了,喜极而泣?或者,两者都有?”
井迟语塞,这个问题是过不去了吗?
“我没哭。”他强调。
——
井迟睡得最晚,醒得最早,醒在了宁苏意的床上。
他一歪头就能看到她熟睡的脸,起初脑子有点蒙,等到意识找回来,便记起昨晚十二点多,两人盖着同一张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后双双陷入困顿睡着了。
井迟阖上眼眸,万般纠结,他是要现在跑出去,假装昨夜没跟她睡在一起,还是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看她什么反应。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宁苏意就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井迟,跟他一样,先蒙了数秒,继而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平静接受了现实。
她一贯那样沉着,遇事不慌不乱,更何况,同床共枕在她这里算不得什么惊恐的大事。
宁苏意看着“沉睡”的井迟,用脚踢了踢他:“别装了,你的呼吸都乱了,装得一点都不像。”
井迟脑子里直接炸开一朵烟花。
谁能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竟当场拆穿他的伎俩。
井迟翻个身背对宁苏意,卷起毛毯盖在脸上,弱声弱气:“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宁苏意笑,催促他起床。
井迟掀开毯子,脸憋得挺红:“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你都说不是故意的。”
宁苏意坐起来,揸开五指,捋了捋被睡乱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示意他赶紧起来,不要赖床。他的身体挡在床沿,他不先起床,她没法下去。
井迟与她长久对视,呼吸不由得紧了紧,在这个雨水气息弥漫的早晨,他突如其来的心猿意马,想要亲亲她。
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他拉住宁苏意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就被他推倒在床上,没半分反抗之力。
宁苏意呆呆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直到他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立刻就明了他的意图,心跳一霎急促。
眼下这般情景,暧昧的气氛都能拉成丝,绝不是那天下午在草地上故意吓唬她。她能感觉到,井迟是要来真的。
唇瓣快要挨上,宁苏意蓦地伸出手盖住他的脸,轻轻推开他。说不清谁的呼吸更乱一点,她勉强镇定:“不行。”
井迟用疑惑的眼神看她,眼底添一分晦暗。
“你是不是要亲我?暂时不行,等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说……”宁苏意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她不是个傻的,当然明白与他确定关系后,有些亲密事无可避免,或是水到渠成,或是他单方面的想要索取,她都能理解。
理解是一回事,实践起来又是另一番体会,至少她现下无法克服心里固有的障碍。
井迟瞬间没了失落感,挑眉问:“接吻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该怎么跟你说呢,反正……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我以前就跟霜霜说过,没办法想象跟你谈恋爱的场景。我们太熟悉了,我心里会有股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我一看到你的脸,脑子里就自动播放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满地乱爬的样子,无法坦然跟你做亲密的事。”
井迟大为震惊,眉毛挑得更高:“你胡说的吧。我穿开裆裤的时候,你跟我一般大,我都不记得,你怎么可能记得。”
“不知道,我就是记得。”
“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好心理准备?通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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