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谢意,晚上请你吃大餐!”
“行,大小姐。”
宁苏意自己抱着装内衣裤的纸箱,送到楼上卧室,其余的都交给井迟整理,幸好装箱时都贴好了标签,日用品、首饰、衣服都一目了然。
井迟打开其中一个纸箱,从箱子里取出一件件衣服,用衣撑挂好,放进衣柜。首饰给她按照分类,摆进镶着一圈灯泡的玻璃柜里。
宁苏意当了一会儿“监工”,发觉用不着自己插手,便从挂好的衣服里找出一条宽松棉布裙:“我去洗个澡,身上出了一层汗不舒服。”
井迟背对她“嗯”一声,继续摆放首饰。
项链、耳坠、手链……他过去送她的,她都保存得完好,和其他的首饰一样,从英国搬运到锦斓苑,再从锦斓苑搬到新家。
他感慨,酥酥比谁都念旧。
宁苏意没出去,就在卧室里自带的浴室洗澡,听闻淅沥的水声在身后响起,井迟背脊一麻,手里一条项链没抓住,冰凉凉的一丝,从指缝溜出去,落在首饰柜边,碰到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
仿佛他的心也跟着坠入一片平静的湖,起了涟漪。
井迟忍着没回头,手指捏起那条项链,捋好了纠缠在吊坠上的一截链子,挂在首饰柜里的银色小钉上。
吊坠晃晃悠悠,他动作也变得缓慢,再无方才的利索。
不知该说宁苏意心大,还是对他太过信任。总归,他始终是被她划为“自己人”的范畴。
过了许久,宁苏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一条及脚踝的白色裙子,有点民族风的味道,胸前绣有繁复的花叶藤蔓,图案配色清新,浅淡的薄荷绿叶子,衬着橘色和粉色的小花。
她一头长发被干毛巾裹住,脚上一双凉拖,来来回回趿拉着,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苦恼道:“我好像忘带吹风机了。”
井迟撑膝起身,看她一眼,只一眼,便很快转移:“你先坐着,我去十五楼找找。”
宁苏意脚步一停,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十五楼?下层的房子不是空着吗?”
“以后就住人了。”
“谁?”
“除了我,还能有谁?”
宁苏意怔了怔,她知道井迟从上学到工作一直是住在老宅的,比起她,他更是不让家长省心的那一个,老太太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
井迟:“你这么吃惊干什么?”
宁苏意摘下脑袋上欲掉下来的毛巾,用手握住,偏着头揉搓头发,眼睛仍旧盯着他,不答反问:“你也搬出来住了?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跟你又不一样,我想出来住就出来住。”
“井奶奶放心?”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井迟一脸吃瘪表情,“你不会还以为我跟小时候那样,前拥后簇被一堆人照顾吧?”
宁苏意发誓自己没有那么想。但井迟不信她,他猜她的心思向来是一猜一个准,她方才定是腹诽他了。
井迟努了努嘴:“别的不提,邰阿姨都说让我好生照顾你,她那么疼我,她的话我是肯定一字不差听进心里的。”
“我妈?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井迟无声地用口型说:秘密。
摆明不愿意跟她说。怎么可能跟她说呢。
他早上最后一趟帮宁苏意搬东西时,邰淑英过来搭了把手,站在车尾,眼睛看着堆满东西的后备箱,话是对井迟说的:“听酥酥说住在你的房子里,她的情况你怕是比我们都清楚,替阿姨看顾好她。”
井迟点头:“我明白,您放心,我就住在她楼下,一定照顾好她,不让她再担惊受怕。小时候是她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保护她。”
平常不过的语句,说出来却重若千钧,有如承诺。
邰淑英这才抬起头看他,心知自己没看错,声音里含着笑,笑里或许有深意,也可能没有:“把酥酥交给你,我放心。”
井迟愣了一下,担心自己会错意,想要仔细观察她说这话的神情,然而邰淑英没给机会,说完就走上台阶,在廊檐下脚步停了停,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现下琢磨邰淑英那句“把酥酥交给你”,总觉得不是自己多想,真有另一层意思。类似于婚礼现场,父亲牵着女儿的手交给女婿,而后郑重地说一声:我把女儿交给你,今后你要好好待她。
宁苏意“嘁”一声,满不在乎道:“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你说要给我拿吹风机,讲这么半天话你是不是忘了?”
井迟笑了笑,拖腔带调:“遵命,我这就去帮宁大小姐拿吹风机。”
“等等,我跟你去,顺便看看楼下的房子。”宁苏意脑袋顶着块毛巾,随手带上门,跟在井迟身后进了电梯。
锃亮的电梯内壁倒映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影,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宁苏意很快注意到了,玩笑说:“我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井迟无语:“你真会说话。”
电梯下行一层,眨眼间就到了,“叮”一声打开,穿过深灰色的大理石走廊,到一扇黑漆门前。
井迟刷指纹开了锁,想到什么,抓起宁苏意的手,一句话不说,重复一遍那会儿在楼上门口的操作,录入她的指纹。
“以后有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不用敲门。”井迟说,“还有,这套房子的密码我设置成你的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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