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路人遇到这种情形,不会多想,只当父亲不会带孩子。
如此一来,掳走孩子的那人相貌不清、年龄不详,听说佝偻着身躯,连身高都无法判断。
宁夫人日渐郁结,终于扛不住,大病一场。
三年过去,那孩子仍是杳无音信,宁家始终没放弃寻找,稍有一点线索,便如同看见黑暗里的一道曙光,乍然燃起希望,却一次又一次落空。
直至宁夫人再次有孕,生下小儿子宁宗德,之前几年殚精竭虑损耗身体,生产后更是抑郁加重,导致身体亏空,只陪了小儿子两年就撒手人寰。
宁老先生正值壮年痛失爱妻,自是痛不欲生,却仍谨记妻子临终前的遗愿:找到丢失的那个孩子,好好抚育小儿子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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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苏意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坐在梳妆台前做护肤流程时,从镜子里看见角落堆着两个纸箱。
她放下爽肤水,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寄来的快递,上面还贴着快递单,正要去问一下邰淑英,门就被敲响了。
宁苏意打开门,邰淑英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
“妈,那快递是怎么回事?”宁苏意指一指墙角的箱子。
“不是你买的东西?”邰淑英瞄了那箱子一眼,“下午顺丰的快递小哥送来的,我看写的是你的名字,就让人搬到你房间里,其中一个箱子沉得跟石头似的。”
“我没买……”
话刚起了个头,宁苏意陡然想到,有可能是井迟。
邰淑英叮嘱一句“早点睡觉别熬夜”就走了,宁苏意喝光杯子里的牛奶,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划开纸箱上的胶带。
一块圆形的胡桃木色的桌面,几根细长的木条棍,四条桌腿,一袋螺丝钉以及一些零碎工具。
下面那个箱子里则是一块长绒地毯,摸上去非常柔软顺滑。
与她英国公寓里那一套一模一样,毫不夸张地说,连桌板上的原木花纹都相差无几,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宁苏意去浴室漱了个口,回身找到手机,发消息给井迟。
宁苏意:“你还真买了?”附一张七零八落的木桌零件和地毯的照片。
井迟很快回了消息:“答应你的,我会食言?”
宁苏意不跟他客气:“谢了。”
井迟发了个表情包过来——有点幼稚的白色小狗狗,迎风奔跑,脚下写着“别跟我客气”几个字,与他日常冷酷的表情不相符。
宁苏意给逗笑了。
井迟:“会拼装吗?不会我明天上门售后服务。”
宁苏意边笑边打字:“小瞧人了不是,不劳烦你,我自己动手。”上一个小木桌就是她自己动手装的,对照着说明书上的示意图,没什么难度,反有种做手工的乐趣。
互道了晚安,宁苏意坐下来继续护肤,看一眼角落里的纸箱,没忍住放任它们到明天,连夜拼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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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五下午,医院的主治医生下了出院通知,邰淑英前去办理完出院手续,到病房里收拾好衣服和日常用品,准备将住院多日的宁老先生接回家中。
一同前来的还有宁宗德,他昨天才从外地回来,开了几天会议,又舟车劳顿,因是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丝毫不觉疲惫,帮着妻子忙前忙后。
三人一道往外走,宁宗德上前搀扶宁老先生,后者皱了皱眉,搡一把他的胳膊:“我拄着拐杖,自己能走。”顿一下,克制着脾气问责,“倒是你,今天没去公司?”
“没什么重要的事,有酥酥在,我偷得浮生半日闲。”宁宗德笑一笑,拉开后座的车门,到底还是搀扶一把,将父亲稳妥安置。
宁老先生眉心始终不曾舒展,不冷不热道:“你撂挑子倒是撂得快。”
邰淑英一句话不敢言,坐去前面的副驾驶座,留他们爷儿俩在后面谈话,交代司机开车慢一点。
宁宗德面色带笑,不反驳也不应承。
他穿一件灰白条纹的Polo衫,浅咖色休闲裤,鼻梁上架着眼镜,眉目清朗周正,一派温煦儒雅,颇有几分古时候教书先生文质彬彬的气质。
他与宁老先生五分相似的样貌,却没继承他在生意场上的半分魄力,是以这么些年来,不得他老人家的喜爱,逮住机会就会被他训诫几句。他早已习惯,从不为自己辩驳。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大的矛盾没有,小的分歧不断。
宁老先生将拐杖搁在腿边,瞟了眼静默不语的儿子,开口时语气缓和三分:“打电话叫修臣晚上来家里吃顿饭。”
宁宗德:“是。”
话音落地,他没耽搁,直接给高修臣打了个电话,让他下班后载上宁苏意来家里吃饭,宁老先生出院了,想见见他。
高修臣没半句推辞,谦恭道:“原本也是打算宁董出院就前去拜访,您放心,我一定过去。”
电话开了免提,宁老先生听见那端的话,舒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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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到,宁苏意想加会儿班,被高修臣打断。
“下午宁总打电话给我,叫我晚上过去吃饭,顺道载上你。”高修臣立在办公桌前,身形挺拔,如修竹一般,音色温敦悦耳,“走吧,免得晚了让人等。”
宁苏意疑惑地抬头看他:“我爸?”好端端的,她爸怎么叫高修臣去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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