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就得给我收尸,容莘科技的那个小王八羔子真不好对付,求着我们投资,自己倒一副甲方爸爸的姿态,不就是手里攥着专利。”傅明川勾住井迟的脖子,大半个身体往他身上挂,另一只手搓了搓脸,“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井迟搡开他的手,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襟,给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我没空。”
“你要做甚?”傅明川吹胡子瞪眼,方言都飙出来了。
井迟走出电梯,语焉不详:“有别的事情要忙。”
傅明川跟着他走出电梯,一路跟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仰头打了个哈欠,叫魏思远给自己煮杯咖啡。
傅明川端着咖啡轻啜,不死心地刨根问底。
井迟一个字都没透露,再次叫了魏思远过来,给他发了两张照片,包括店铺的名字,让他询问店家是否还有一模一样的货。
傅明川好奇,从魏思远手里一把夺过手机。
“傅总,你……”魏思远伸手,没能将手机抢回来,无奈地看向井迟。
傅明川对着两张图片疑惑不解,一张小圆桌,一块地毯,没什么稀奇的。就因为没什么稀奇,才让他不懂井迟为什么珍而重之地交代魏思远去办。
傅明川把手机丢给魏思远,重新端起咖啡浅啜一口:“去了趟英国,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井迟不咸不淡,也不想搭理他:“出去干事。”
傅明川说了声“得”,不再追问,端着咖啡出去了,一脚刚踏出办公室门,忽然福至心灵,猜测八成是与传说中那位小青梅有关。
恰巧魏思远抱了一摞资料出来,被傅明川拉了一把,听见他八卦兮兮地问:“你昨天去接机,见到井总那位小青梅了吗?”
“傅总你说的是宁小姐?”魏思远人老实,一问就全招了,“见到了。”
“长什么样?”
魏思远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形容,嗫嚅半晌,笼统地评价:“漂亮。”说完觉得不太贴切,补充了个前缀,“非常漂亮。”
傅明川扭头瞟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哼笑一声,不漂亮能让井迟惦记这么多年?
——
宁苏意凌晨四五点才勉强合眼,一觉睡到下午一点,睁开眼就是灰蒙蒙的天空,宁城的天空。
肚子咕噜噜地叫,她快速洗漱完,换了套家居服下楼。
客厅里一片阒静,珍姨在阳台上浇花。宁苏意走下楼梯,一楼东侧的房门忽然被打开,邰淑英从里面出来,一抬眼见到她的身影,面上立时一喜,快步过去抱住她:“睡醒了?听珍姨说你昨夜凌晨才回来,就没叫你起床。”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下,邰淑英赶紧叫了珍姨进来,让她去厨房做点吃的。
宁苏意看她面色憔悴,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很好。”邰淑英抹了下自己的脸,可能是最近累的,气色不好,转而摸了摸宁苏意的鬓发,“倒是你,瘦了。”
宁苏意笑:“我昨天还跟珍姨说,家里饭菜可口,回来几天就得发胖。”
母女俩许久没见,聊起来没完没了,大大小小的事都能扯出来说一通,直到珍姨做好吃的端过来,邰淑英才止住话题,催她去吃饭。
珍姨炒了两个家常小菜,都是宁苏意爱吃的,她头也不抬地大快朵颐,循着间隙问:“爸呢?”
“去江城开会了,过两天回来。”
宁苏意又问起爷爷,邰淑英说:“我今天还没去医院,有护工在那边守着,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去。”
宁苏意嗯了声,加快进食速度。
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点开一看,是井迟发来的消息:“起床了吗?下午做什么?”
宁苏意起身将碗筷收拾进厨房,珍姨接过去洗。宁苏意回到餐桌旁拿起手机,给井迟回了条消息。
邰淑英问:“谁找你呀?”
宁苏意将垂在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扬唇一笑:“小迟弟弟。”
邰淑英看着女儿如玉的侧脸,她唇角带着一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想问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宁苏意回完消息,小坐片刻,上楼去换衣服。
宁城的夏季最是炎热,昨晚下了场暴雨,到现在乌云还蔽着天,反多了丝清凉,空气里漂浮着泥土的腥气。
第三医院坐落在市中心,离家有点远,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下了车,宁苏意挽着邰淑英的胳膊,一同往住院部走去。宁苏意环顾四周,想起井迟的大姐就在第三医院,是非常有名的妇科圣手。
住院部底下的小花园里花团锦簇,几处凉亭里都有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患,或站或坐,身边跟着护工。
走进大厅,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走廊随处可见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
两人乘电梯到6楼的VIP病房,正准备推门进去,护工刚好从里面出来,微微一顿,轻声说:“老爷子吃了药刚睡下。中午医生来检查过一次,说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行,我知道了。”邰淑英点头,侧了侧身,让她先出去。
宁苏意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室内温度正好,窗户留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灰白色的窗帘随风荡出几许涟漪。
病床上的老人纸片一样,盖着被子几乎看不到身体起伏。头发黑白掺杂,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眼角处生了几块淡褐色的老年斑。因呼吸不畅,嘴巴微微张开,即使睡着了也会无意识发出粗重的哼声。垂在床边的那只手布满枯树皮一样的皱纹,骨头凸起得尤为明显,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药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