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孟之舟也送他了,他们还在楼下拥抱,试想,如果被拍到的话……
狗仔们会苍蝇吮血般,在她小区和幼儿园围观,搅得她再无安宁之日。
一想到这点,他不免后怕。
离开窗边,走到酒架旁,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酒杯尚未放下,手机又想起。
看到手机上的名字,他并不想接,凝了阵,终于还是接起。
母亲平直冷淡的声音传来:“你很久没回家吃饭。今天中午,到家里来吃饭。我有事要和你谈。”
“什么事?”他问。
“到了再谈。”贺母干脆利落地说毕,并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贺祁第放下手机,唇角扯起抹带嘲的笑。
又倒了杯酒,饮尽。
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驱车前往父母家时,贺祁第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个隐隐的直觉告诉他,可能不是好事。
车子一路向西,驶向金湖边的别墅群。
他父母在金湖有两栋别墅:一栋在公共的商业区,即前次去的那个用来收藏欧洲古董的别墅;另一栋在私密高档的别墅小区,居住用。
两栋距离不远,约十分钟车程。
到达别墅小区,贺祁第刷卡进入。
这张卡,最后一次用,是在搬家时。
搬完家,已许久没用过。
将车子停在自家车位,走下,来迎接他的是家里的阿姨。
步到玄关处,换上阿姨为他摆好的拖鞋,说了声谢谢,往里走。
偌大的客厅,贺母赵楠立在落地窗前,跟什么人讲着电话,表情冷漠,语气严肃,听内容,应该是在指正下属工作。
听到贺祁第进来的脚步,她只淡淡瞥了眼,便收回视线。
贺祁第早习惯她这个样子,径直走向沙发,懒洋洋地坐进去。
贺母的电话持续了五分钟,终于结束。
贺祁第觉得有些好笑,他妈妈跟他通电话,从没超过一分钟。
贺母踏着女强人特有的高傲步伐,走向儿子,淡淡地道:“来了。”
“嗯。”贺祁第也淡淡地回应。
两人说完这简短的两句,便陷入无言。
过了阵,贺母又开口道:“你爸二十分钟后到,他来了就开餐。”
贺祁第又嗯了声。
这时,贺母又有电话进来,踱开,接电话去。
贺祁第则拿出手机,点进常玩的游戏,打发时间。
贺母结束这次通话,返回,看到儿子在玩游戏,脸上露出不愉的表情:“都多大年纪,还玩游戏。玩游戏,对你未来的人生,有帮助吗?”
“一定是得对未来有帮助的事,才能做?”贺祁第抬手,挠了挠眼皮。
贺母不暇思索地回答:“当然。”
贺祁第不想跟她争辩,争不出结果,只是白费时间。
“你叫我来,什么事?”
“吃过饭再谈。”贺母不容拒绝的口吻,丢下这么句话,拧身,上楼。
到这个家,还不到十分钟,贺祁第已开始烦躁。
他的妈妈就是有这种魔力。
深吸口气,垂眸,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一局刚结束,贺祁第看到家里的阿姨急匆匆地往门口去。
不用想,肯定是爸爸回来。
“祁第呢,来了吗?”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来了,在客厅里坐着呢。”阿姨回答。
门被推开,父亲贺荣隔着玄关,跟儿子打了个照面,一边换拖鞋,一边道:“我时间紧,吃完饭就得离开。”
贺母从楼上走下,对阿姨道:“现在让厨房上菜吧。”
阿姨应着,快步走向厨房。几个人依次走出,将做好的菜品放上餐桌,便退回厨房。
“来,吃饭。”经过儿子时,贺荣摆手,招呼了下。
贺祁第起身,走向餐桌。
一家三口坐下,静谧地吃着饭,没人说话。
这是贺母立的规矩,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是也。
此种氛围里吃饭,贺祁第能感觉到的只有压抑。
在他眼中,他的家,根本不能算家,没有家的味道,有的只是个豪华的空壳而已,内里是淡漠和冰冷。
跟自己家相比,他更喜欢孟之舟家,虽然逼仄,但温馨,吃饭时,大家有说有笑,互相关心彼此近况,快乐且自在。
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样子。
而不像现在,三人相对无言,制式地吃着饭。
吃完饭,贺荣略停留几分钟,礼貌性地闲谈几句,便大踏步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家宛如餐馆。
贺母没走,如果不是要跟贺祁第谈事情,估计她也会走掉。
她喝了口水,身体微前倾,两手相交,撑在桌上,对儿子道:“你马上二十五岁,是不是该到公司里来帮手。”
“我不是从商的料,对这方面,也没兴趣。”贺祁第淡声回答。
贺母听后,起了怒意:“放着家里的产业不去经营,非要去当什么演员。当演员有什么前途,你告诉我。就算做一辈子,不还是个演员。”
贺祁第感觉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做事非要有前途才能做吗?
他喜欢,并在做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还赚到了钱,养活自己,且活得挺好,对他来说,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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