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望着她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沉静、深邃。
爱这个字,说出口若太轻易,分量就显得太轻。
她和沈沣从相识起,算起来十三年多,纠纠缠缠,分了又合,藕断丝连。
费尽周折,耗时十年,谁都不曾说过。
县城医院规模小,最好的单间走廊外面吵吵闹闹,这场景未免也太潦草。
陆问君撇开眼,冷哼道:“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消气。”
方助理在这时敲门,得到应允之后进来。
陆问君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副淡定模样。
“沈总,陆总,有人想见你们,向你们当面道谢。”
两人看过去,方助理侧身让开,是昨天那位孕妇。
她的月份已经不小了,牵着女儿走进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母女三个的命,真的很感激你们,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淹了,实在没有什么能送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说完就弯下腰,结结实实地将额头磕到地上。女儿也跟着一起磕起来。
方助理赶忙上前要拦,却拦不住意志坚决的孕妇,又不敢太大动作,万一伤到她。
“要不是你们,我们肯定活不下来了,是你们救了我们一家的命!”
沈沣下床,弯腰扶起她:“只是举手之劳。您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孕妇眼里饱含泪水,不断地重复着:“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说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陆问君,上前便又要跪。
“姑娘,你是大好人!你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有福报的!”
陆问君坐在椅子上没动,方助理及时把人架住了。
“你倒是第一个说我善良的。”
陆问君问:“你昨天在冷水里泡了很久,做过身体检查了吗?”
孕妇马上说:“检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就行了。”
陆问君点头:“那就好。回去休息吧。”
她身上有不容置喙的气势,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孕妇对她的话下意识顺从,再次连连道谢,才领着女儿离开。
下午沈沣继续输液,陆问君坐在沙发。
两人面前各自摆放一台电脑,处理工作。
通讯恢复之后,不断有电话进来。
有公司下属的、各种客户的、还有陆正诚跟董贞宓的。
陆问君接听了几通,给家里报过平安,便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
放下手机,她抬起头,看向病床。
毫不意外对上沈沣的视线。
“我脸上应该没有你要看的资料。”陆问君说。
沈沣朝她摊开掌心:“过来坐。”
陆问君瞥一眼,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你要是太闲就睡觉,我有工作要忙。”
说完真的继续敲击键盘,冷酷极了。
沈沣抬起正在输液的左手,不紧不慢道:“好像回血了。”
“……”
陆问君敲键盘的手停住,转过脸,被他气笑:“你的苦肉计会不会太拙劣了。”
“大概因为老师的水平也不高。”沈沣好像一点也不引以为耻,再次朝她伸出手。
一声不响和他对视片刻,到底是陆问君妥协,拿着电脑过去,坐到病床旁边。
继续工作,手却被沈沣握住。
陆问君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生个病至于让你这么粘人吗。”
沈沣说:“只是想确认你在。”
她在旁边,能听到她,触碰到她,才能消解她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的那些时刻,心里豁开的空洞。
沈沣的高烧基本消退,下午离开医院时,已经降至三十七度五。
两人没有再继续逗留,同乘一台车一道回市区。
洪水还没退,一路绕行,到达高速路口时,有A市牌照的车停在那里等候。
董贞宓站在车前,路口风大,她衣裙被吹得鼓荡。
陆问君下车,董贞宓便从那端跑过来,想是又哭了,双眼有点肿。
“你吓死我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人放心。”
“只是通讯断了而已。”陆问君道。
虽然昨夜就有了消息,说人没事,董贞宓还是不放心,特地跑到高速口来接。亲眼看到她好端端的,心才落回去。
董贞宓看向她身后病色未退的沈沣:“听说小沈还晕倒了,怎么回事啊,受伤了?”
“只是发烧,没事。”沈沣道。
董贞宓说:“你们俩倒是云淡风轻,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幸好我上回拜菩萨求了平安,真是菩萨保佑。”
回程,董贞宓坚持要跟他们坐一辆车,路上不停问昨天的情况。
沈沣有问必答,但也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到市区,陆问君与沈沣分道而行,各自回公司。
崇峖湾遇到如此大的灾难,对工程造成的损失与后续影响,都是巨大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
董贞宓一直陪她到路安楼下,陆问君下车时,她又叮嘱别只顾着工作,多休息。
经历这么大的事,一个还刚发过高烧,一回来就又扑到工作上,这俩人还真是物以类聚。
陆问君叫司机送她回鹿兴园,正要上楼,又被董贞宓叫住。
“问君。”
陆问君转身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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