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沣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冷静,又让人听不出情绪。
她一个字没听漏。
陆问君对他的“内涵”冷淡扯唇,酒举到唇边,喝了一口。
高凡专盯着她提问,整个人往她身旁凑:“比你小的男人,你介意吗?也就比你小一岁多,相差不大。”
陆问君道:“乖乖叫姐姐,就可以。”
她意有所指。
除了沈沣,没人知道。
高凡立刻就喊上了:“姐姐,那你看我行吗?”
陆问君淡淡坐着,目光扫过他,唇意味不明一扯,有些傲慢,还有点讥诮。
高凡浑不在意。
“你不喜欢花哨的对不对。我这衬衣颜色太艳了,没关系,我以后只穿白的。还有哪儿不顺眼?发型?明天我把颜色染回去,剪短一点,你看怎么样?”
好似感受不到身边愈发降低的气压,他倾情推销自己:“你喜欢听话的?那我可比……”
笃——
玻璃杯与大理石的碰撞声。
沈沣手中杯子搁到台上,起身,从卡座离开。
高凡话音这才打住,依依不舍地从陆问君身旁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外走廊。
食色男女贴着墙根拥抱热吻,高凡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
“我才打探几句,都没开始追呢,这就受不了了?”
沈沣站在一旁墙下,脸隐在暗处,神色不明。
高凡转过来看向他:“老沈,我想追她,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过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你要真不让我打她主意,可以——给我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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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出来,闻书南跑到沈沣跟前。
“沈沣哥,我好像喝多了,头有点晕,我朋友都走了,你送我回家吧。”
高凡突然从后头冒出来,一把将她拉过去:“来吧,我送你回家。”
醉翁之意又不在他,闻书南不乐意,想挣扎:“我不用你送……”
没抗住人高马大的男人力量,直接被高凡拖走。
“正好我好久没见过你哥了,联络联络感情。”
离开时两人,回来时,只有沈沣自己。
六人局散了场,其他人各有去向,沈沣坐回原位。
没有别人,陆问君慢慢喝着酒,没看他。
酒吧那么吵,两人之间有独属的清静。
陆问君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沈沣默不作声地看着,良久,开口问她。
“为什么来这?”
“来这当然是喝酒。”陆问君说完又扯唇,“哦,沈总不是来喝酒的。”
他从头到尾没碰酒。
这话别有用意,沈沣没接,只说:“今天你弟弟结婚,你不应该在这。”
陆问君挂在嘴角的笑便敛起,表情淡下去:“我弟弟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仪式露个面,还不够给他面子吗。”
这话从一个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口中说出,未免冷血。
半杯酒一口入腹。
沈沣没与她争,给助理去了一通电话,交代事情。
当着陆问君面,都被她听着,她用手撑头,讥诮地说:“沈总还是喜欢管这么宽啊。我的家事你也管。”
她又要往杯子倒酒,半道被截住。
沈沣的手覆在她手指上,冰凉的玻璃质瓶与人的体温,截然相反的两种触觉。
陆问君眼睛瞥向他。
“你喝多了。”沈沣将她手和酒扣在原地,黑眸里情绪不明,“我送你回去。”
“我喝多了吗?”陆问君反问。
沈沣不答,定定看着她。
陆问君不动,偏着头,和他投下来的眼神相对。
酒吧人头攒动,声光摇晃,进不去他们之间。
陆问君看着沈沣漆黑的瞳眸。
那双眼如今很难读懂,她在其中看到自己。
对峙片刻,她意外配合,直起身:“好吧,我喝多了。”
第21章 .21一大早就去上吊了。
陆问君确实喝了不少,路上将座椅放低,合眼休息。
车厢很静,没人说话,但她知道沈沣在。
沈沣话很少,但他这个人,有一种奇怪的能力。
他在旁边,会让人心落在实处,脚站在实处。
车停稳,陆问君便睁开了眼。
她没睡。
下车,进电梯,脚步还算稳当。
沈沣跟在她身后,她倚在电梯壁上,他们依然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玄关感应灯乍亮,陆问君眼睛被那刺眼的光一耀,眼前白了一瞬。
脚下似乎绊到什么,沈沣手在她腰上一带。
只一下,扶她站稳便撤开。
门换了指纹密码锁,调准时机罢工,手指放上去识别出错,陆问君没耐心试第二遍,手往下移,输密码。
手去的位置总和眼睛有偏差,第一次,输错。
身侧伸来一只手,准确输入密码。
门开了。
陆问君刺一句:“沈总对我家的密码倒是记得很清楚。”
她密码没换。
是一串很随机的数字,被她用来作为许多重要地方的密码。
因为毫无规律且无意义,除了知道的人,没人猜得到。
沈沣没和她呛声,在她身后,缓缓走进来。
离开这里多久了?
十年时间在这里一一具象化,变成新的柜子,变成换掉的沙发,变成全部敲掉重新铺设的地砖,和每一个他不曾见过的装饰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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