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君脸色冷漠:“黄总应该是为了工程代理的问题在跳脚吧。据我所知,宜广是因为在代理工程时不止一次私下受贿舞弊,才被万局踢出局。不过你既然这么大意见,不如当面去跟他说。”
“你少跟我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他面前挑拨离间!宜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三番五次搞我们?”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自知之明。”陆问君的眼神有明确的讥讽,直起身,擦干手。“你若自己拎不清,我不介意当面告知你——你,以及宜广,在我这不值费心。搞你?你还不配。”
“你!”黄总勃然大怒,刚要发作,目光触及她身后,硬生生忍住。
陆问君往身后看,沈沣站在走廊上,静默地看着他们。
黄总明显没真喝醉,当着人强行忍下这口气,脸色扭曲提起谄媚笑脸:“哎呦,沈总也来上洗手间啊。”
他走过去还想再多寒暄几句,沈沣没什么反应,并不应他。
黄总回头又看一眼陆问君,讪讪地擦肩走过。
沈沣站在原地没动,陆问君朝他走去。
“你太尖锐。”沈沣忽然出声。
看来刚才听到他们对话。
陆问君扯唇:“尖锐有什么问题。”
“容易伤人,容易伤己。”
沈沣目光比平时更深,应该是喝多酒的缘故。
这些话他平时不会说,应该也是酒的缘故。
陆问君从来都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
她语气淡漠:“伤人我不在乎。如果有人有本事能伤到我——我很期待,是什么人。”
沈沣没说话,忽地抓起她右手。
他手心依然滚烫,温度贴她手背,拇指压住她四指。
陆问君低头扫一眼,掌心上一道横向疤痕,因为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很淡,乍看像是掌上纹路。
他是想说,有人伤到过她?
陆问君扯一下唇,眼皮轻抬起:“沈总这是醉了吧。”
拉她手,这醉得不轻。
沈沣不说话。
陆问君看着他,想他到底是醉了没醉。
看着端端正正平平稳稳,说一些平时不可能在她面前说的话,还……
下一刻,眼前的人直挺挺向她倒下来。
像一座笔直矗立的石像被推倒,她被砸得后退两步,险些被压倒。
陆问君一怔。
肩上撑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好险站稳,她静默几瞬。
“沈总,你想伤我,也不用拿自己当武器。”
没人应答。
沈沣倾斜着压在她身上,脑袋错在她耳侧,她看不到他的脸。
陆问君又说:“沈沣,投怀送抱可不是这么投的。”
石像一动不动。
铺着隔音地毯的走廊静谧无声,无人经过。
陆问君没想到,她会需要送沈沣回家。
酒局没散,万局那些人还在喝着,她打了个招呼,把沈沣带走。
要应酬喝酒的局,邱杨都会提前开车等她结束。
看到她扛着沈沣出来,一愣,赶忙上去帮忙。让他意外的不止于此,有他接应,陆问君也没彻底撒手,亲自扶上车。
邱杨跟她几年,男的女的,没见她扶过任何人。
他一时觉得有些微怪异,没及细想,陆问君已经上车。
静默半分钟,她报出一个陌生地址,邱杨从内视镜向后看一眼。
两人各坐一边,沈沣几乎没有意识,她坐在左侧,车厢太暗以致看不清神色。
-
沈沣早晨醒来,是在鹿兴园家中。
宿醉的沉重装在脑中,温热水流冲下,昨晚一些画面一一复现。
陆问君拿给他那杯酒,四十多度的白兰地,他强撑到她走开,不想让她如意。
但看到黄总尾随她身后,他还是跟了出去。
也许是硬撑太用力,弦绷断了,人就倒了。
休息日,沈棉在家。
沈沣冲过澡到厨房做早餐,她拿着一只梨啃,站在厨房门口盯他。
盯了一阵,看他八风不动,沈棉自己憋不住,说话:“哥哥,你昨天喝醉了。”
沈沣“嗯”一声。
“那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回来的吗?”
沈沣没作声,低头将芦笋切下整齐一刀。
“是陆姐姐。”
看沈沣不理她,她便自言自语起来,“我跟陆姐姐说,‘我白天还要上班的,我哥哥这样喝醉酒回来,会打扰我休息的。下次像这样的情况,要不你直接把我哥哥带去你那吧。’”
沈沣回头扫她凉凉一眼:“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
沈棉往门框外藏了一半,一脸严肃地说:“我可是为了你好呀。哥哥,你知道陆姐姐说什么吗?”
沈沣不答,转回头继续切食材。
沈棉扒着门框,掷地有声:“她说,怕你早上醒来羞愤上吊。”
“……”
沈棉说完就带着一脸鸡贼的笑嘻嘻嘻嘻逃跑了。
沈沣手里那把刀悬在番茄头顶,迟迟落不下去。
他还不至于那么贞烈。
小区附近新开一家甜品店,上午,沈沣陪沈棉去吃芋泥肉松蛋糕。
很巧,在店里碰见一个认识的邻居。
董贞宓在物业办的一个活动上见到的沈沣,看人长得一表人才,心思就活络。一问也是路桥行业,还是个CEO,顿时一拍大腿,觉得这不是天降的缘分嘛。
--